瓜瓜斋 | 华南的雨缺乏诗意及其他杂感九则
华南的雨缺乏诗意
广州这个地方,秋冬季节雨极少。印象中,去年、前年两年,几个月里几乎不下雨,比同期的北方降雨量都少,但似乎不干旱。春夏季多雨,尤其是夏季。春季的雨,有时夹杂着回南天,枕头都是湿漉漉的,能挤出二斤水。这样的雨,你说,咋能有诗意?夏天的雨就更不肖说,毫无征兆地猛泻一阵,然后立刻烈阳炙烤。哪有诗意?诗意,都是要柔和的,温吞的,能勾起人惆怅之情的。这些条件,广州的雨很少具备。你看,古代描写雨的那些诗词,多半都产生于北方,南不过长江流域。
但好像也不是绝对的。有个导演叫娄烨,他拍过《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以广州为故事发生地。广州潮湿粘热的空气,被导演在画面里表现出来。然后那些演员,就在画面里来回穿梭。的确颇有某种诗意。香港属华南,气候湿热是一样的,但粤语歌曲和影视里,颇有富于诗意的内容。而且那些东西多是描写城市,跟我们印象中的诗意多存在于乡村,有所不同。
这样一看,诗意乃关乎其人,无关乎其地。当年杜甫到了夔州那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夔州就成了诗城。
眼前这片土地
这是广州家里附近的一块土地。去年这个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枯败的香蕉园。现在种上了不知什么树苗,修整一新。我是农家娃,虽然有关劳动的记忆,全是痛苦,但看到泥土,还是有亲切感。我盯着眼前这片整齐的田地、低低的天空,想到的却是老家的田地、天空。人啊,就是这么骚情。
小学生满分作文
那天带小瓜逛商场,走到书架前,小瓜随手抽出一本《小学生满分作文》,放到小凳子上,对我说:“爸爸讲故既(事)。”我翻开,是写景的,就念起来。才念一两句,觉得不对劲。那句式主谓齐全,修辞有板有眼,章法四平八稳,但就是感觉不到孩童的口气。我一低头,小瓜已经在抽别的书。
文学研究与文化研究
读到一篇文章,大意是讨论文学研究为何变成文化研究,离真正的文学研究越来越远。我觉得根本原因是,大学里有一大批文学教授要拿课题、发论文,要吃饭。大量的教授并没有多少才智,甚至也没什么文学兴趣,只能去搞这些跟文学性关系不大的“文学的”文化研究了。研究结果大部分都是垃圾,除了发在核心期刊上,没人看。话说,为什么现在会有这么庞大的文学研究队伍?文学研究看起来很兴旺,然而文学凋枯了。
拙
陶渊明说“守拙归园田”,杜甫说“用拙存吾道”,基本都是说的性情上的拙。实际在诗艺上,他们也并不排斥巧。陶诗读着浑朴,但肯定不是不假修饰。杜诗之工就更不用说,他本来就是一个诗体意识很强的诗人。到了明清文人那里谈文艺,就说“宁拙勿巧”,好像跟“巧”有仇似的。明清之际的人之所以推崇拙,有着很深的时代背景。此处不详表。今人不去注意这背景,一味觉得那些说法很吸引人,而去模仿,那多半要坏事。比方你写字刻章,只要一拿刀笔,是一定有心思、技法,有巧在里面的。宁拙毋巧,那怎么下笔、奏刀?明清人又说“从拙处得巧”,就更加玄乎。我以为,拙乃出于性情,不可强求;巧则多在人工,可以力致。二者本不矛盾。有人性情多拙,则其艺以拙胜;有人善于施巧,则其艺以巧胜。只要不拙到丑,巧到飘,就都可以。过分强调拙,总有装逼之嫌。
放笔为之
在写字上,我自知一丝不苟地写字,是我的优点,也是我的局限性。但我对放笔写字没什么信心,所以就先谨着吧。米芾的字,看着是放笔,实则是谨严。若只仿其姿态,在我看来,实在也有些危险。总之在放笔方面,鄙人没那个才情,所以先不考虑。
文徵明小楷
文徵明小楷,跟隋唐人最好的写经,不分伯仲,各有各的好。文的小楷超过赵孟頫,是没有疑问的。至于祝允明王宠傅山们的小楷,固然令人耳目一新,但我称他们为名家,而不称正宗和大家。艺术虽然讲百花齐放,但我爱好的就只是正宗。今人学王宠那种刻帖体,谓之“高古”“晋人风韵”,说是远超文徵明。这其中意思,我不懂。
厚德载物
网上看到一个段子,说某书法家应索不断。时间长了,总结出求字者的特点:求“舍得”的,大都爱钱如命。求“天道酬勤”的,大都爱使唤人。求“诚信赢天下”的,大都诈骗成性。我再补充几条:求“厚德载物”的,大都缺德。求“难得糊涂”的,大都精明成性。求“海纳百川”的,大都心胸狭隘。求“马到成功”的,做生意大都虎头蛇尾朝三暮四。总的来说,缺啥补啥,也算是有向善之心,不能一概否定。
三八节快乐
昨天是妇女节。我祝福了瓜妈、我母亲、我岳母、我妹妹妇女节快乐。别的人,我就不祝福了。因为祝福对方妇女节,一不小心,就要政治不正确,可能会被回说:“你才妇女,你全家都妇女。”而我也不想用女神、女王这样的称呼。这种夸张的修辞,不是我使用汉语的风格。不料我刚祝完,瓜妈就冲我喊:“你才妇女!就你一个人妇女!”你看,内讧了。
我看这条的标题没准儿也要政治不正确。那就发个晚到的祝福:祝各位女性读者朋友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