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作家‖【故乡的暖雪】◆张英
小时候,离村三里地的雁北岭上的看林房,是我和爷爷相依为命的栖身之地。那附近一带全是山林,往北翻过一个大坡便是汉王山,传说曾是汉光武帝刘秀平定天下、屯兵之地,留下了许多美丽传说。岭上以松林为主,岭东北坡是村里的墓地群,爷爷便是靠着看林护岭的微薄收入,养育了我十几年。那里承载了我童年的许多记忆,冬天是我最爱的季节,我最盼着下雪。
我那个时候的生活与现在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没有玩具耍,没有新衣服穿,没有电视看,也没见过汽车长啥样,生活极其艰苦。岭上属于我们爷俩的电器,是在部队当兵的三爷爷送给爷爷的一个小话匣子,还有就是大队里给爷爷看岭配备的一个手电筒。孩童的我就是一个野丫头,整日穿行于山岭之中,与松林为伍,与虫鸟相伴。大人们每天重复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的日子,只有冬天是闲暇季节,不需要耕种。只要天下雪了,爷爷便会拿出细铁丝圈成活扣,在野兔经常活动的范围里下上一排铁丝扣子,用绳子拉紧,拴在木头橛子上静等野兔上套。爷爷还会顺着雪地上的爪印捉野鸡、野鹌鹑 。尤其在大雪封山的时候,我几乎每天都可以吃到诸如野兔炖萝卜、野鸡炖土豆之类的荤腥美味,简直就跟过年的感觉一样。或许这也是我喜欢雪的一个内在原因吧。
那时候的雪下得频,下得厚,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白得耀眼,银装素裹,不带一丝杂质,随手抓一把雪就往嘴里塞,像吃糖一样,爽极了!爷爷没有什么文化,但对我上学从来都不含糊。数九隆冬,每天早晨都会给我煮好热气腾腾的饭。从岭上通往村里学校的一段路,下雪后少有人走,大约一里半的路程,不管积雪多厚,爷爷从来都会为我扫一条上学的路出来。记不清下了多少场雪,但爷爷扫雪的身影和那条路已然烙印在脑海里,成为我被爱着的最暖的记忆,睹雪思人,也成为我刻骨铭心的一种幸福......
雪也是我诠释“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的真实记忆,对于那时只能靠天吃饭的我们,一场雪就意味着一场盛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爷爷,对于下雪是极尽喜欢的,看着大雪纷飞,他会笑呵呵地念叨:“下吧,下吧,使劲下吧!开春小麦又不愁啦。”仿佛眼前飘的不是雪,而是麦浪滚滚的丰收盛景。
而今故人已远去,看林房早已不复存在,曾经的野丫头也已远嫁为人妻,有了两个可爱的女儿。女儿也最喜欢雪,每每看着她在雪地里撒欢地释放着天性,那些清晰的雪的记忆,便会如此这般宣泄而出,暖暖地泪湿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