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聚力

在外上学多年，对家乡的冬天有些模糊了。烧着炉子，几个人围坐一起唠嗑，窗户上贴着塑料为了保暖，天短了，黑得早。家乡的冬天还是很冷的，里一层外一层套着。

由于气候原因，北方的冬天基本都停工了。地冻三尺，装修工人也没活儿干，怎么办呢？没有收入的日子，唯有勒紧裤腰带。你会看到，好多个年轻后生半上午在街上抽烟议论新鲜事儿，快中午的时候，插着兜儿回家了。午饭通常是粉条豆腐，没有收入就得节约。绿叶菜很少买了，菜比肉还贵。

有这么一群老太太，她们的冬天行程是这样的。老年人觉少，早晨起来就相约着锻炼身体，上午的时候打扫打扫家，中午随便炖点糊弄吃，一到下午的时候，老人们就活动开了。

大概年纪一大，社交需求就旺盛了？反正，我所知的村里的老人真是闲不住。这时，我奶奶的凝聚力就彰显了。村里的老太太老头子就喜欢去奶奶家，就像“根据地”一样。因为奶奶很“随便”，啥都无所谓。直接往热炕头一坐，这就是热情。

通常，老太太们玩“找朋友”，五个人，一副扑克就够。挺考验记忆力的。我奶奶，总输。我奶奶属于胆大包天的，打牌路数很激进，所以我觉得，人们喜欢跟奶奶打扑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奶奶是他们的'金主’，我说过奶奶多次，奶奶不肯承认。奶奶说，我也是打得一手好牌，就是牌不好，没闹。

爸爸也说，打扑克吧，能输几个，高兴就行。

但是，奶奶的凝聚力还是有的。她，总像一个领导者，四方有难，一人来援助。热心的她，别人的困难就是自己的；大度的她，从不算计也不记仇。奶奶之后，她的老伙伴们来了，说，“再也不会有比她好打交道的了”。什么是凝聚力?凝聚力就是一呼百应，凝聚力需要维护，奶奶从不与人交恶，日常打交道总是让着别人。但我慢慢发现，当一个组织的领导者，是需要奉献精神，需要付出，比如你总是算计别人，谁想跟你好呢?当然，还要看人缘，人与人容易有矛盾，和每个人都能处好关系，那么，她就是她们间的纽带。

这是我的奶奶，她走了，谁都怀念。

7月的夏天，奶奶走了。

12月了，天冷了。奶奶的老伙伴们现在还在打扑克吗？会不会因为缺了奶奶这么一个牌友难以组局？牌友不缺，缺的是场地，缺的是“组织”。奶奶就是她们的领头羊。很少有人会“来者不拒”，我奶奶就做到了，她包容。只要来了奶奶家，就是宾至如归。所以，他们都喜欢去奶奶家。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一回家就去看奶奶。结果，炕上坐满了人，地上也站着好多人。气氛很火热，奶奶一手盯着牌，生怕漏记别人出了什么牌，一边回头看我，有点心不在焉。

我说，奶奶你好好打牌吧，等你打牌结束了我再来。

屋里的人哄堂大笑，“老程，打牌打得太热情，连孙女都顾不上。”

这个冬天，奶奶的牌友们又去哪里打牌呢？她们一定会很想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