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一涛应用潜阳封髓丹治疗心血管疾病经验
宗文静
潜阳丹出自火神派创始人郑钦安《医理真传》，方由附子、砂仁、龟甲、甘草4味药组成，具有纳气归肾之功；封髓丹源于《医宗金鉴》，方由黄柏、砂仁、甘草3味药物组成。郑钦安治疗虚阳浮越之证时常将上述两方合用，疗效显着。后世医家常继承郑氏方法，将两方合用，吴佩衡称为“潜阳封髓丹”。该方针对虚阳浮越、肾气不纳、下寒上热等证有较好临床疗效。薛一涛教授是山东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心内科主任医师，主要从事中医、中西医结合心血管疾病的临床医疗及研究工作。薛师临证常以潜阳封髓丹加减治疗心血管疑难病症，如冠心病不稳定性心绞痛反复发作、顽固性心律失常等，疗效显着。现结合案例将薛师有关临床经验介绍如下。
1冠心病
案例1：患者，男，71岁，2010年12月5日初诊。患者5年前因感冒后出现胸前区刺痛症状，就诊时患者胸前区刺痛，向后背蔓延，活动及受凉后易发，胸闷，气短，偶有眩晕，自汗乏力，畏寒肢冷，双下肢轻度水肿，口干鼻干，偶有耳鸣，咳嗽，咳黄痰，纳眠可，小便量少，大便调，舌淡红，苔薄白，脉沉细弱。西医诊断：冠心病、心力衰竭。中医诊断：胸痹，证属肾气亏虚，阳气虚衰，血行瘀滞，虚火上犯。治宜活血通脉、温肾潜阳、纳气归肾、利水消肿。方用潜阳封髓丹并五苓散加减：制附子20g，龟甲15g，黄柏15g，砂仁12g，甘草15g，茯苓、茯苓皮各30g，猪苓15g，泽泻15g，炒白术20g，桂枝12g，丹参15g，当归15g，黄芪60g，大枣10枚，生姜6片。
水煎服，每日1剂。7剂后复诊时，患者胸前区刺痛明显减轻，体力恢复，小便量增多，余症皆好转。守方加白芍30g，继服7剂。再诊时1周内胸前区仅疼痛1次，胸闷气短明显减轻，前方继服10剂。四诊时病情稳定。后以前方制成丸剂，9g/丸，每次1丸，每日2次。
按：本案为“胸痹”病例。其病机主要为心脉痹阻，病位在心，涉及心、肝、脾、肺、肾等脏。证属肾气亏虚，阳气虚衰，血行瘀滞，虚火上犯。肾气亏虚，心血失荣，肾阳虚衰，君火失用，可致心脉痹阻，胸阳失展而发胸痹。心病不能推动血脉，血行瘀滞，则胸部闷痛、痛彻肩背；胸阳不振，阴邪趁机上乘，阻滞气机，则胸闷气短；肾气亏虚，下元不藏，虚火上泛则口干鼻干、咳吐黄痰、耳鸣眩晕、脉沉细弱；肾精蒸腾气化失司，水液运化障碍，则双下肢轻度水肿、小便量少。本证寒热错杂，故以潜阳封髓丹温肾潜阳，纳气归肾，清上温下；五苓散渗湿利水，温阳化气；加丹参、当归活血化瘀；黄芪补气；白芍养血敛阴、柔肝止痛；大枣补脾益气；生姜辛散温通，可通心阳。全方共奏温肾潜阳、纳气归肾、利水消肿之效。
2阵发性房颤
案例2：患者，女，60岁，2010年10月31日初诊。既往有高血压病、房颤病史。患者因“心悸7年余，加重2d”前来就诊。刻下：胸闷，心慌，自汗，活动后尤甚，面红，偶烦热，乏力，双下肢遇冷疼痛，夜间盗汗，头部及胸部明显，偶感腰膝酸软，纳可，眠差，二便调，舌淡红，苔薄白，脉沉细。心电图示：快速型心房纤颤，ST-T改变。听诊：心律不规整，心脏有迅速而不规则的颤动。西医诊断：阵发性房颤。中医诊断：心悸，辨证为阳虚外越，肾气亏虚，心阳不足。治宜温补心阳、滋肾潜阳、安神定悸。方用潜阳封髓丹并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加减：制附子15g，龟甲15g，黄柏30g，砂仁12g，炙甘草15g，黄连30g，桂枝12g，当归30g，紫石英30g，山茱萸30g，龙骨、牡蛎各30g，大枣12枚，生姜6片。水煎服，每日1剂。7剂后复诊时，患者诸症明显缓解，心慌、胸闷明显减轻，1周内仅发作1次，持续1h即自行缓解，汗出减少，睡眠改善不佳。守方加炒酸枣仁30g、合欢花15g，继服7剂。三诊时睡眠明显改善，体力恢复，心慌、胸闷仅发作1次，且持续时间短暂。听诊心律不规整。心电图示：窦性心律不齐。嘱以前方制成丸剂，9g/丸，每次1丸，每日2次。
按：本案患者禀赋不足，素体虚弱，久病伤正，耗损心之气阴而发为心悸。正虚邪扰，血脉不畅，心阳虚衰，无以温养心神，心神不宁，则见胸闷、心慌；元阳不足，不能镇纳群阴，以致阴气上腾，故自汗、夜间盗汗、头部及胸部明显；虚阳浮越，则见面红、烦热；肾气虚弱，肾虚精血不能濡养筋骨经脉，故乏力、腰膝酸软；正气不足，风寒湿邪入侵，经络阻滞，气血不畅，故双下肢遇冷疼痛。本证为阳虚外越，肾气亏虚，心阳不足。故以潜阳封髓丹以滋肾潜阳、纳气归肾、清上温下；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以温补心阳、安神定悸。全方共奏滋肾潜阳、温补心阳、安神定悸之效。
3小结
潜阳封髓丹可用于虚阳浮越的多种病症。其方中砂仁辛温，能宣中宫一切阴邪，又能纳气归肾；附子辛热，能补坎中真阳，而真阳为君火之种，补真火即是壮君火也；龟甲得水之精气而生，有通阴助阳之力；甘草补中，有伏火互根之妙；黄柏味苦入心，禀天冬寒水之气而入肾，色黄而入脾。且砂仁辛温，能纳五脏之气而归肾；甘草调和上下，又能伏火，真火伏藏，则人身之根蒂永固。再者，黄柏之苦，合甘草之甘，苦甘能化阴；砂仁之辛，合甘草之甘，辛甘能化阳。阴阳合化，交会中宫，则水火既济。全方共奏纳气归肾、温肾潜阳、纳阳回阳、清上温下的作用。
肾中元阳又称“真阳”、“相火”、“龙火”、“命门火”等。水性至柔，封藏为要。龙潜水中，才能助肾化气为阳气之源泉以为先天。故《景岳全书》：“阴阳原同一气，火为水之主，水即火之原，水火原不相离矣。”若龙腾飞跃，离开坎宫，就会犯上作乱，祸患无穷，临床不仅见于循肾经致咽痛，循阳明胃经致牙痛、口臭、口糜，循少阳胆经致太阳颞部头痛、耳鸣等，亦可出现相火扰心之证，临证不可不查。
上述两案例为心系病症之心悸、胸痹，两症均有虚实两端，邪气扰者不在少数。前例之口干鼻干、咳吐黄痰、耳鸣眩晕，后例之面红、烦热、乏力、腰膝酸软，均乃肾气虚衰，无根之火上扰所致。如郑钦安所说：“人身一团血肉之躯，阴也，全赖一团真气运于其中而立命。”每当水中之火无法包容之时，才出现火性炎上或易于跑散外露之特征。故在治疗心系疾病的基础上，治宜温肾潜阳、纳气归肾、清上温下，以调理阴阳，使阴平阳秘，水火相抱。临证时当审症求证，辨证识机，合理应用此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