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淡人生】王紫烟丨正是新麦飘香时



“布谷布谷,收麦种谷”。 

当布谷鸟欢快的叫声回荡在六月的上空,如火骄阳炙烤着大地,一片连着一片的麦田在阳光下把世界染成了金色的海洋,滚滚的麦浪在夏日的暖风中摇曳。六月的空气里这时已经被清新的麦香填的满满,夹杂着各种野花香味的的阵阵麦香溢满了整个乡野,“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于是,六月的乡村这时正在尽情的舒展着颜色的魅力,如一幅水墨画的大写意,田间地头,鲜润的莹绿和着满地的金黄。当沁人心脾的麦香随着六月的风将喜悦吹进农家小院时,丰收在即的喜悦洋溢在每位农民朋友的脸上。麦收时节飘麦香,又一个麦收的的季节来到,乡村的人们开始加快了开镰的步伐。

久居闹市的我常常在季节的拐角处忘记季节的更替,“芒种糜子急种谷”,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模糊。出差在外,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驶,两边田野的金黄通过汽车玻璃映入我的眼帘,我忙摇开车窗,一股淡淡清香的麦气飘逸而来,袭进了我的鼻孔,我不由自主的闭起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

“哦,该收麦了。”我的思绪随着没有颠簸的回忆,被暖暖的、微微的夏风带到那并不太遥远的过去。

在我的记忆深处,每当六月把泥土的芬芳送来,将金黄的诺言许给大地,紧张的麦收工作便会有条不紊的展开。 

首先,碾压麦场。那时我家的麦场常放在镇中心小学的操场上(学校已经放麦忙假),麦收前夕,我家和两个叔叔家的全家老小挑水的挑水,端盆的端盆,提水的提水,把很大很大的一块操场用水泼湿,然后再用石磙碾压,反反复复几次,一直把地面碾压的结结实实,在阳光下泛出耀眼光亮才算罢休。 

到麦田里查看麦子的成熟程度是父母每天的必修课。掐几穗麦穗,在手掌心揉揉,麦粒放在嘴里咬咬,“熟透了,可以收了。”父亲面带笑容轻轻的说。于是,傍晚时分,镰刀磨的铮亮,第二天的大早,夜色的余晕还未散尽,我们全家老小就头顶草帽,手拿镰刀,身着长袖衬衫和长裤,来到麦田。每人几行,低着头,弯着腰急急地向前赶着。瞧,戴着手套的手紧握住镰刀,左手向外侧一搂,镰刀伸向高出地面二三指麦秸的根部,使劲一拉,刀光一闪,只听“嚓”的一声清脆的响,一抱麦子已整齐地躺在怀里。割累了,直起酸痛的腰,使劲地捶上几下,向前看看,估摸割完的时间;再回头看看,惊奇自己“一个猛子”的收获。瞬间,金黄的原野在忙碌中陡然变得空旷起来,让人神思而悠远……

论起割麦,我是姐妹中最笨拙的一个。同时开割,同样的垄行,别人挥舞着镰刀飞快的往前赶,不大一会就把我远远地抛到后面,开始,我很着急,拼命的往前赶,但是,无论我怎么努力,别人还是把我愈抛愈远,没办法,只好在后面磨磨蹭蹭,心想,她们割完会返回来帮我的,索性就来个耍滑偷懒,为此,妹妹总是噘着小嘴提意见,呵呵!

打场是收麦的另一项重要的劳作。割下的麦子,用架子车装成小山似的运到麦场。天好的时候,把麦子摊在麦场里暴晒,隔一段时间翻晒一次,再隔一段时间,再翻晒一次。等到中午,毒辣的太阳烘烤着大地,麦穗也晒焦了,麦粒个个瞪圆了小眼睛,好像要从麦壳里滚出。这时间,哥哥开着手扶拖拉机,在麦场里欢快的绕圈奔跑,碾了一遍,用杈子翻过,再碾一边,再把麦秸翻过一遍,再碾一遍……

扬场是爷爷的拿手好活。起风时,爷爷先试试风向,确定适合扬场,就用木锨铲起一铲铲麦粒扬在空中,麦粒在西去的夕阳下,像是一道道美丽的彩虹,麦糠随着悠悠的暖风飞舞,多情的追随着蓝天上的白云。大人们爽朗的笑声,孩子们不成曲调的歌谣在蓝天碧水的黄昏间悠扬地回荡着,回荡着……

夏收的时候,天气多雨善变,刚才还骄阳似火,霎时就会阴云密布,再一会就会雷雨交加,有时还会夹带着冰雹。每逢这时,大人们忙着收麦粒,垛麦秸,小孩子们则会四处逃窜,顺手捡起一个冰雹放在嘴里,又在大人的呵斥下藏在麦垛下、屋檐下,或者迎着狂风暴雨飞奔回家,路上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和嬉闹声。天气有时很会捉弄人,往往当人们刚刚把麦子收好,自己也在瞬间变成落汤鸡时,太阳又依然绽开它可爱的笑颜,让人哭笑不得。

记忆中的麦收季节虽然忙绿,但也是个享受的季节。那时经济条件不太好,平日里的生活都是异常节省的,但是,到了麦收,饮料,啤酒,变蛋,咸鸭蛋等等一些好吃的好喝的让人享用不尽,这也是孩子们最向往的,就像是过年似的,兴奋地劲头把疲惫劳累赶得无影无踪。

麦收的季节对于我来说,更是个享受的季节。我不贪吃,却爱清静,更是对这个季节的夜晚独有情钟。

傍晚时分,家人回家吃晚饭,我自告奋勇留在麦场看场(等家人吃完饭来换我)。躺在一张小凉席,沐浴着六月的晚风,像是躺在六月的摇篮里,依偎着朦胧,倾听顽皮的夏虫拨响诱惑的琴弦,呢喃的歌唱;仰望星空,璀璨的星星真的很美,宝石般的闪亮,缀满了青石板似的夜空,每一颗眨巴着眼的星星,在我的心中都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心。此时的我心很静,不考虑老师布置下的繁杂的作业,不考虑升学考试的压力,不考虑前途的渺茫,任凭思绪在无边的宇际里飞向那一片蔚蓝的大海。 

随着时间的推移,家乡再也难看到“黄金铺满地,老少皆弯腰”的人海抢收战,逐渐被收割机、脱粒机取而代之,以至现在。大型联合收割机在进行的麦田里烈日迎尘土,轰鸣踏浪作业,一会功夫,一片片金黄的麦田被来往穿梭的机械“剃光头,机后留下脱粒干净的麦草和待耕的麦茬。农民们把拖拉机、三轮车停放至田头,备足够盛麦粒的编织袋,三三两两地坐在树荫下纳凉说笑,打扑克,喝啤酒。当收割机满载一机仓的麦粒停靠到田边,一直在田头等候的农民慌忙站起来,撑开编织袋,机手们一边擦汗一边打开机仓,金灿灿的麦子从机仓里流出,把编织袋灌得满满的。

很久没有参加田间劳作的我,不但经受不住太阳的暴晒,体力也已经远远的不如从前。我很庆幸现代的大型机械化把农民从繁重的劳作中解脱出来,但是,在庆幸之余,我多少还是有几分的惆怅。以前家乡的土地上四处可见的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那一幕幕,如一叶小舟,划过我生命的河,让我留恋。

今年,流火的六月天,风儿裹着热浪依然抚慰着大地,河岸边依然草长莺飞、花开含笑勃发着盎然的生机,原野上的麦浪依然是此起彼伏,壮观得宛如一片麦子的汪洋。今年麦收的时节,勾起了我多少尘封的麦收记忆和浓郁的深情,让我想起了过往虽苦但不忧伤的岁月,好想扎上双翅,穿越时空,在无忧无虑的天空中如痴如醉地翱翔。

作 者 简 介

王紫烟,媒体编辑,一位喜欢在文字里行走的普通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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