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传神 吴欢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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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绝句往往在末句营造一个传神细节，犹如孔雀开屏，尾韵一展放射出夺目的艺术光辉。

有的绝句是依靠生动的视觉形象来构建传神细节的。且看宋代赵师秀的《约客》：“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闲敲棋子落灯花”，通过此时此地极富特征性的动作，把那种久等不至又欲罢不能，无可奈何又百无聊赖的落寞心情异常精细地表现出来，而且通过这个情景，我们还不难想见那种重友谊、喜交游的潜在心理。

有的绝句则是运用听觉形象来构建传神细节。请看唐代刘方平的《夜月》：“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今夜偏知春奇暖，虫声新透绿窗纱。”“虫声新透绿窗纱”这个细节，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富有创造性。当时许多诗歌写早春或初春，大都寄情于草木，而此诗则率先透过“虫声”来报告“春气暖”，因而令人耳目一新。二是通过这种有声有色的“空镜头”，不仅传达出春天脚步的临近，而且表现出对春天来临的欢喜，从而透露诗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绝句在构建细节时，正确处理了局部和整体的关系。这些细节不是孤立存在或生硬安插的，而是有机地与全诗融为一体。《约客》由户外写到户内，以户外那阴湿喧闹的氛围铺垫和突出了户内那等客不至的焦急心态；《夜月》从天上写到地下，以夜空的万籁俱寂放大了虫声新透的响亮春声。我们还应看到，这些细节不仅起着结构延展的作用，而且发挥着深化意境的作用。我们来看看李商隐的《花下醉》一诗：“寻芳不觉醉流霞，倚树沉眠日已斜。客散酒醒深夜后，更持红烛赏残花。”单看前两句，觉得诗人只是个爱花客，到了“更持红烛赏残花”，就觉得意味有了升华，一跃而为对美好生命或美好事物的执着追求，这就由量变到了质变。

绝句中的细节，之所以传神，正有如前人所说：“写景幽深，含情言外。”它们如一条条通幽的小径、一个个望远的窗口，让我们贴近诗情画意的艺术境界。

夜光杯2021.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