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故事】童年的回忆（十一、十二）
童年的回忆（十一）
文/云淡风轻
“花腿残红青杏小”中的青杏，己经长成了黃澄澄大杏，春己随柳絮落花入土，瀑雨洗绿了夏天。
几声蝉鸣，没入梧桐。荷深处，几枝花红，骄阳下，风摇柳动，河水中，几童戏水追鸭，惊魂处，拍翅亡命。
静观时，笑盈盈，几欲宽衣入水，又念进学堂，一介文人书生，斯文扫地，恐赤身露体，毁“淑女”妆容！
立岸边，痴看玩童翻浪，眼花乱，玩心陡增。
几思量，去他奶奶的礼仪形象，世间唯我。柳做衣架，欣欣回头浅笑，转瞬间，矫健似燕，如鱼水中。
那时农村还没有通电，天气炎热，只靠摇一把蒲扇解热，最好的避暑去处，理所当然就是村头的池塘。
农村孩子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河水中泡出来的。就连劳累了一天的大人们晚上也乐意到河里泡个澡。
今天是星斯天，我作业还没写完，就热的受不了，偷偷溜出来洗澡了。
河里漂着的几根木头，成了孩子们游泳的小船《那是大人们在做家具之前特意浸在水中的。具说浸泡过的木头，既容易去皮，做成家具又不泻缝，不生虫》，会游泳的小朋友变着花样鱼样的在水里游戏，不会游泳的小朋友就趴在木头上，用两条腿打澎澎玩。
我也没学会游泳，所以就抢了一根木头，用水里的烂泥巴涂满一头一脸装水鬼，然后手扒木头，两脚欢快地拍打的水面，快乐地随波逐流。
二狗子也在水中，湿嗒嗒的头发贴着头皮，显得头愈发尖削，卷卷的嘴唇被水泡的既白又厚，不抹泥巴，不用化妆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水鬼”。
事无三思，必有近忧。时过境迀，我已忘记与二狗子的情仇恩怨。没想到，那小子小肚鸡肠，一直耿耿于怀记恨在心。
他知道我不会游泳，哥哥姐姐又不在，看我一个单枪匹马好欺负，旱兵经不起水战，看我随着木头漂到河心水深地带了，一个猛追，完蛋了——我们撞“船”了！
我随着木头的几个翻滚，手一松，人沉到了河底。
挣扎无效，水的浮力托着我一上一下的沉浮，不知姐姐什么时候己来到岸过，浮上去的时候，能听到姐姐准确清晰地数着：一口、二口、三口……
我什么也不会想，只感到憋的难受，想张口呼吸一下空气，马上就有一大口水灌进来，沧的肺疼，几分后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几口水吐出来，我醒了，是横趴在牛的背上。感觉到鼻子酸酸的难过死了，飘渺的哭声好象来从天外。
隐隐越越的听到妈妈凄凄惨惨地哭着：我苦命的二妮子啊，妈妈的肉哇，你不能死哇，你死了让妈妈怎么活哇……
奶奶悲天抢地，捶胸顿足、催人泪下地大放悲声：二妮子喂，我的儿哇，我的心，你还那么小呀，你不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呀！奶奶给你做的鞋子还没好哇，你不能让我找不到穿鞋人哪……
哇塞！我听出来了，奶奶平时非常节约，原来是怕鞋子做好没人穿了，浪费，才哭的这么伤心的！
爸爸手寄着大黄牛绕圈，不时地用手拍打我的背部，我睁开眼睛，长这多大，第一次看到爸爸无声的泪花！两条闪亮的泪痕连同我珍爱的“破裤子”一起，深深的刻在我的心里！
事后知道，是一个路过的叔叔，看到一群孩子观看河中溺水的我在上下沉浮（奇怪，竞然没有一人知道喊“救命”，包括姐姐），马上鞋子没脱就跳进河中，三两下游到河中，顺手就把奄奄一息的我拎上了岸（也许迟一分钟我就穿不上奶奶的鞋子了）！
所有人都忙着抢救我，谁也没留意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叔叔！
等到我平安无事，我爸妈、奶奶想起救命恩人的时侯，叔叔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连说一句“谢谢”的机会都没给我们！！！
敬爱的叔叔，妮妮无以为报，长大后一定多做善事，助人为乐，把您高尚的美德传扬下去，以儆效尤！
我又活了！全家众星捧月般把我抱回了家。
我耳朵进水了，什么声音都模糊不清，鼻子被水呛的酸痛的想哭，身体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奶奶忙着给我烧姜汤，但嘴一刻也没闲着，和妈妈一起，一边骂二狗子人小心狠毒，差点把她们的黑丫头淹死，一边数落我，姑娘家家的，几年就成大姑娘了，还没羞没懆地下河玩水！幸好被好心人救了，要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怜好心人哪，连碗水都没喝就走了！
我在她们絮絮叨叨的话语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准确地说是被二狗爸妈他们吱吱喳喳的说话声吵醒的。)，己经是晚上了。
二狗子的爸妈经过多方证实，并在二狗子亲自承认是故意撞我落水的情况下，迫于舆论压力与自己良心的谴责，才勉为其难、不情不愿地拎着两只鸡（其中一只本来就是我家的）到我家陪理还歉。
我爸妈、奶奶说：我们孩子平安无事比什么都好，别的不想追究！
i 他爸妈干笑两声说：那是，那是。孩子没事我们也放心了。说完也没想到看看我，放下鸡就走人了！
我很开心，淹下水值得，因为我家的那只小母鸡不但回来了，并且还赚了一只！它们下的蛋卖了，我下学期的学费不愁了。
礼拜一我没去上学，耳朵里一点都不舒服，仿佛飞进去无数只小虫子，一直“嗡嗡嗡”地叫个不停，把外界的声音隔的非常遥远。
鼻子里滚烫的清水流出两次后，舒服多了。
昨晚奶奶给我喝的姜汤，被我“连本带利”吐了个精光。妈妈称赞奶奶的土方真好用，把喝进去残留的脏水都催出来了。
肚子不涨了，但心里有间隔性的疼痛，奶奶特意拿给我的好吃的玉米面饼孑《这是弟弟妹妹的专利零食，我们几个大点的孩子平常都吃红薯面饼孑》，咬几口就不想吃了，砬心疼。
很多婶子、大娘、嫂子、叔叔、大伯到我家看我，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骂二狗孑人长的磕碜，心也狠毒，小小年纪就有杀人之心！爹妈在不管教，长大后早晚要做牢。养这么大的一个闺女，淹死了多招人疼！小丫头平时疯了一点，但比二狗子聪明、懂事多了。好人自有好报，多亏那个路过的好心人哪，晚一点，你说天不要塌啦！也是你们家的修德好！
我妈连声附合，是啊，是啊！如果找到那个好心人，一定好好谢谢人家。
接着， 婶子大娘们西家长东家短的聊开了。都是一些鸡毛算皮的小事。
香草妈的话启发了我的灵感，她说：栓子的爹妈多厉害的两口孑，话都说在人的话上面，就连走路都不愿走在人的后头，不走人前面不罢休。这么要强的人能怎么样？看不上的媳妇不要，自己东挑西选了一个媳妇，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就象买彩票一样，中奖了！哈哈哈哈哈……
栓子的媳妇娶进门，比她婆婆凶十分，十里八里找不到对手，骂人的话新鲜着那，我听都没听到，三天三夜都不带重复的哈哈哈……
把栓子一家子啊，捏的包团似的！栓子的娘现在神气不起来了，人前人后哭天抹泪的，说娶回一个扫把星，是前世的仇人，现在遇上了！还不敢大声说，担心媳妇知道了，更加没好日子过。
后面他们说的话我都往心里去。我在恨着狗日的二狗孑！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耳不能听，饭不能吃，学不能上，命差点丢在水里！我恨死了妖怪样的二狗子！
但我怎么报仇呢？把二狗孑打的哭爹喊娘，又怕他爸妈又找上门要我家的鸡，昨晚大哥、二哥要去找二狗子算帐，把他直接扔河里，就被我爸骂回来了。
还有他那假惺惺的爸妈我一样讨厌！怎么收拾他们家呢？我苦思冥想……
香草妈的一番话，让我茅塞顿开！
笑容浮现在我的脸上，一个“完美”的计划出炉了！
——长大后我就嫁给李二狗！一天打他十八顿，他爸妈也没理由找我家要鸡！把他爸妈的新衣服扒下来，给我爸妈穿上（我没看过爸妈有新衣服），在拿他们家的钱给我奶奶买几身新衣服，给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买很多很多好吃的零食，把他们家收的，所有别人家的鸡鸭送回去，完璧归赵（我仿佛看到浩浩荡荡的鸭群，从笼子出来，欢快地奔向自己的主人）！让二狗爸妈每天低下头给我说一百遍对不起！最后让二狗子跪在地上给我说：姑奶奶，是我对不起你！你老请回吧！
“脑子进水了”这句话，就是这样来的吧！
这就是我“脑子进水”后的奇葩想法！
嘻嘻嘻……哈哈哈哈…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美的笑出了声。
妈妈诧异地看我一眼：这孩子疯了？
香草妈说：我说的事是真的。不信去问栓子娘！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没（疯），栓子娘的事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耳朵里的水，随着我的笑声流了出来，热乎乎的。
所有的声音不在漂渺，可以清晰的听到了。阎王殿里潇洒走一回，我又回来了！健康如初。
奶奶，我很饿，我想吃饭！
今天是个艳阳天，明天我又可以去上学了！
本文作者系在外打拼的灵璧籍诗人马雪兰女士
（作者近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