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小说】我们不再相信童话
我们不再相信童话
文/金陵
累。
满店里都是顾客的时候,电话响起,没有接,再次响起的时候赶到跟前却挂了。稍稍等了一会,电话再次响起来,拿起,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思维停顿了一下,那边说:你或许忘了我吧,我姓陈。怔住,他的声音在继续: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给我信息,是不是把我忘了。我笑,心里暖暖的。呵,以为这份友谊随着世俗的明亮消失于光线里的微尘,许多的东西都是因为太没有躲避的空间而消匿。他原本是我在网上认识的朋友,对于生活中那个满身世俗的自己,一直把心和身体隔断成两部分,看到我笑容的,往往看不到笑容下的忧郁,看到湖心底处的淤积,却不能相信有涟漪的绽放。已经把那个生活里的自己淹溺于生活的泥沼里,当网上叫做清茗的朋友一直试图寻找着真实的自己时,很长一段时间回答他的是逃避。
但他是个很固执的人,当他把车停在我楼下的时候,我一边在楼上慌促的换着衣服,一边恨恨的在心里责备着他的莽撞和冒昧,女儿悄悄的问我:邻家奶奶说他是你的男朋友,是不是?我哈哈大笑解释的同时,还是不能摆脱心底的尴尬。丈夫在楼顶拥着我的腰,谐谑道:不要把自己搞丢了啊。
这就是现实的坏处,烛照着一切隐秘的忧伤,晦暗的美丽。有些东西其实永远不需要光亮,只是隐隐的一点想望,温柔而纯净的音乐,适合在黑暗中聆听。
光亮使太多的情感消失了味道。如同干燥的皮肤必定会有皮屑。
他在前面开着车,我们的声音在轻轻的音乐声中流淌。所有的话题都是明朗的,我们已经到了完全明朗的年龄,这样的年龄如果逾越生活的轨道,必定也是在光亮的心底里展开的,阳光下的影子是倾斜的,我不想让影子扑倒在地上,当然他也不想。当影子能够在地上交叠对语,光线里的眼神必定也是干净澄定的。少年的风花雪月已经远离,云雾的缭绕和遮挡也已经远离。
现实中那么多琐碎的事情摊在了面前,我是个拙劣的棋手,在他的注目中我对自己的走出的每一步棋都举棋不定,可明知失败,还是一步步要把棋局对弈下去。他没有任何的评论,只是在我在深受责难和委屈的时候,如兄长般给予适时的问候和关心。
相信美好,就会有美好的事物出现。或许我对他产生着影响,也或许因为他天性里的真诚和善良。他试图从他盲目的生活状态里寻找一些积极的生活方向,我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能够对别人施加影响的,因为赠予的快乐,我快乐。有一段时间,他戒除了麻将的嗜好,他说,他也将开始一种深刻的生活。
我们是在水域两端的倒影,适当的距离,隔开了世俗的尘埃。
然而有一天,因为一件事邀请他吃饭,他说他正忙,正忙着陪朋友搓麻将。关上电话,无语。他有他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行走的过程中,彼此回望了一眼,即使印象深刻,也不过萍水而过。深刻的还是生活本身,可以有淡漠一切的本领。我不可能改变谁,正如别人最终也无法完全的改变我的印迹。
于是所有关于他的信息全都封闭了。很久以后,在网上遇到他的留言,淡淡的一笑,关上。
直到他的电话响起,他说:他的父亲肺癌。他的声音依然低沉温和。我的心沉下去。我想到陪伴母亲的那些日子,那些病房里的所有日子。我知道他需要的并不仅仅只是安慰,世俗的关心和絮语太多,在最沉痛的时刻,其实只会对着真的朋友诉说衷肠。我想起自己曾在话筒里对着朋友不可自抑的恸哭,朋友陪着我,话筒那端,她的眼神使我一点点恢复对生活的勇气。
他的朋友很多,倾听他哭声的能有几个?知道他只会在最无助的时候才拨打我的电话,无助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的精神。一个偶尔回复婴儿状态的男人。
我的声音依然阳光,在光线和视线的睽睽烛照中,那些能够穿透痛苦和无助的力量在哪里?
被生活围剿的我精疲力竭,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对抗那些漠然的人情和面孔,当我自己不再相信生活的童话,话筒这边的自己语言苍白且无力。
谢金陵,经商,曾在《福建文学》《厦门文学》《辽河》《荷塘月》发表小说散文若干,灵璧家园网新晋优秀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