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是假的情人节,七夕还能不能过?——从两幅苏州片《乞巧图》聊起
久违的节日特辑~~(本文的思考写在最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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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我整理七夕相关图片的时候发现,虽然七夕节的动静一年比一年大了,却依然改变不了它本身并非是一个很热门的古画主题,所以图片也真的不多,这其中不少还是托了名家字号的所谓挂名山寨品,比如仇英大大就有现藏中国国家博物馆和台北故宫博物院的两幅挂名《乞巧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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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人仿仇英《汉宫乞巧图》卷,中国国家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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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 明 仇英 《乞巧圖》,台北故宫博物院
对比上面的图,不难发现,不仅是题材相似,就连里面的画面布局、人物举止都如出一辙,又都挂了仇英的大名,唯一不同的是,画风迥异,必然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下。
这些伪作,大多出自明清时期的苏州工坊,久而久之,大家就以“苏州片”来称呼他们。台北故宫博物院在今年为这些“苏州片”搞了一个专门的展览,并取名为“伪好物”,意思就是,虽然不是挂名那位大神的真迹,但依然不失是一件佳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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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好物——16-18世纪苏州片及其影响
这种“批量”一个大家喜闻乐见的题材,之前在《一张伪《香妃旗装像》,是如何骗过众人的?》里也提到过,产地从苏州到了广州。
本质上来说,“苏州片”是应市场要求而生的,就像现在大家虽然多少接受了传统七夕不是情人节,但依然还是会把它当做情人节过一样,也是市场的需求。
“苏州片”里最突出的一个题材其实是《清明上河图》,之前在《你真的认识《清明上河图》吗?期指一算,它竟有上百个版本啊!》里介绍过它的诸多版本。比起最为大名鼎鼎的描绘开封的宋版,由于苏州片的仿制,对于苏州城的描绘反而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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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托张择端的《清明易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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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托仇英的《清明上河图》
“苏州片”的盛行,就像某宝爆款,能流行起来的大多都是喜闻乐见的题材,并且在竞争中出现了一些佳作。江南的风,很快就吹到了北方入主天下的清廷里,这些“伪好物”不知是“伪”糊弄了帝王,还是“好物”入了龙眼,总之清廷里的御用画家也开始临摹这些题材。
与“苏州片”不同的是,清廷仿作的画家不再是无名氏,而是终于可以留下姓名了,并且发挥程度也有所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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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英《汉宫春晓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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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枚 《仿仇英汉宫春晓图》
从民间的商业行为,走入宫廷,算不算是一种成功,答案估计是见仁见智。但是由于宫廷画家的参与,原本的“伪好物”褪去民间色彩,的确变得更加华丽精致。
台北故宫博物院的“伪好物”展在一些书画收藏者的眼里,可能是给“苏州片”正名、提价。拍卖市场上越来越难以忽视的“苏州片”,究竟是伪作,还是珍品,人们急需一个答案。直面“苏州片”这样一个其实有些敏感的“假话”“赝品”“伪作”话题,肯定它本身的艺术价值,也算一种进步。
但它又不是单纯的一个“赞”,因为从台北故宫博物院掏出来的“苏州片”也绝对是“苏州片”里的佳作,所以它才能被称作“伪好物”。先后市场的选择,才有宫廷的偏爱。
就像七夕节一样,不断有人问,如果七夕节的传统定义里并没有“情人节”,那么我们当代就不能发展一个,然后成为后人的传统么?当然可以,但是有前提——它对于我们的古人来说是“伪”,它对于我们的当下是“好物”。如此这般,才值得流传到后世。
每次节日特辑都想写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如何科普一个有意思但又带点冷僻的知识点,又能和蹭蹭当下的热点,是我给自己设的游戏难度。
像《【七夕特辑】还原一个真实的传统节日 | 旧文重读》和《这才是古人七夕干的事:晒晒衣服晒晒书,穿针引线乞个巧啥的》写的七夕节俗,我相信一年会比一年更多人写,所以之前在《牛郎织女为什么还没分手?这该死的传说,你们竟然觉得是爱情!【七夕后特辑】》写了“天鹅处女型故事”。因为大家逐渐发现牛郎织女的故事有点不妥当,但单纯解读为拐卖妇女似乎又难以解释这个故事世代流传的动机,所以就把这类故事的母题和传说故事在不同时代的“改造”给写了,没想到当时阅读量反而比一般高,就还挺开心的。
就像最近写织机相关的内容,如《织机入门:用快递盒做一个“原始织机”》《用一台100元的玩具织布机 撬动织造的奥秘》,其实阅读不高,也有很多人觉得这个无趣或者晦涩。但是世界上大多数知识都不好懂,而且总要有人尝试在肉块里投喂一些排骨,虽然难啃,但是终究会有人会发现这个别有风味的。
本文算是临时加塞(原本打算发的是另外一篇),不仅仅想聊的是七夕节商业化的问题,更贪心的是,想讲传统如何重新定义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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