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学军丨回家过年

小时候,新年写在身上,甜在心里!不必说过年能穿新衣,戴新帽,也不必说新年能东串西逛,无忧无虑,天马行空。回味无穷的依然是在新年里能吃到一些那时候认为挺新鲜东西!如自家炒的花生,凉晒的柿饼,珍藏的干枣和商店现买“洋糖",若有心劲还能跑到三里外的煤矿上看社火,在小货郎哪里买到炒米蛋,麻糖等。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兜里能有一两毛就相当富足,尤其还能和同村同龄的小伙伴在一起,荡秋千,滚铁环,蹦玻璃球,玩砸炮,欢乐无限,一直闹到晚上,然后一家人聚在一起吃过年夜饭后围着稀有的黑白电视看春晚!

父母在那时既是司令,又是最辛苦的兵,从农历二十三开始,扫屋,用青粉(白土)刷墙,到河边洗衣服,准备过年的东西,如蒸馍,漏粉条,去村里买肉等等,而我们这些孩童仅能干些拾柴火,添柴潦灶,贴对联时搬凳子,端桨糊,清扫庭院,倒个垃圾等等之类!他们一直忙到三十晚上,母亲还要提前搅凉粉,给我们的新衣服钉钉扣子,缭裤边。每到这个时候我还能收到几位姐姐送来亲手做的新鞋,待到大年初一这一天,我就早早地换上新衣新鞋,而母亲也提前把凉粉做好,穿着新衣喝着美味的凉粉,感觉真是无比幸福!饭后一抺嘴,放上一挂鞭,就挨家挨戶地串门,在那时,全村百十号人,这一天其他人都闲,唯独每家做饭的母亲不能闲着,这也许是母爱如山的一个缘由吧!

我们村中间大石磨边有一片腊梅,每到过年这会,都会陆续开放,尤其在初一以后开得十分惊艳,一簇簇,一团团粉红如火,黄如金缎,在我上中学时代起,那一片腊梅就是我们是上学的必经之地,像踏雪赏梅往往是在闲暇的正月,但对学生时期的我们来说,过新年要承受多重压力,尤其怕问成绩,怕那些好大喜功的家长互乱攀比,所以年前那几天,我们也会结伴到河边折柳,到石磨处去采梅,累了我们围坐在石磨上编花篮,这也算是对农村过春节一种特有的庆祝吧,而大年初一这天,串过门后,我们不会跟着大人了,我们有我们的活动,打打扑克,谈天说地。现在过年这天由于物质极其丰富,手机,电视,社火,新年大戏,逛超市,聚会,外出旅游,形式大于内容。使春节车流,人流成了中国节日特有的一种风情。

小时候年后串亲戚,只要我想不去父母也不再勉强,但一个人在家也不会只啃馒头,母亲会提前给我做好饭!这样,在新年里我却有比别人多的时间去看书,当然我累了也会和小伙伴一起到河边采冰条,折柳,去南山坡路边的迎春花里捉山雀。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新年,虽物质不丰富,但精神上无杂念,能过的快乐,玩的尽兴!现在串亲戚,开车一天转完,饿了肚子,肥了商家,年后户户似商店。

如今的大年初一,心里更没谱,去哪都是人流,回村里吧,虽说心怀浓浓的乡情,但面对长满荒草又无比寂落的老院,多少都有一种触目伤怀,若大的一个村只有二三户老人驻守,其他的村民都散居异乡,联系只能通过电话,科技的发展割裂了农村这浓浓的年味,但对现在的新年我却更有一种新的期待!我想继续带年迈的父亲到处转转,再过个清净的春节!

记得去年初一我们回故乡,先去看望了从小都很疼爱我的三叔三婶,他们身体都不太好,坐在斜阳下捡豆子,比先前苍老,后来,我们去了我曾经住过的小院,荒草掩门,一片破败,一把把锈迹斑斑的大锁锁住了我那曾经美好的记忆,大门上的对联已经发白,一种沧桑,再遥想记忆中过年的情景,依然是那么的美好和纯朴,可惜儿时的年留给了岁月,记得曾有谁说过:当过年时你能体会到父母一年比一年老时,说明你已经迈向成熟,当你能理解尽孝须早时……现在想来自己也曾多么的无知无情,过年光知道自己游玩快乐,也不知道帮父母干点活,唠唠嗑……

又快至新年,父亲对去哪已不再做要求,但这次我们又回了趟故乡,静静的大院,依然荒草虚淹,一种故人西辞黄鹤楼的感慨又把我的思绪引向远方,母亲在世时亲种的那核桃树在荒草丛中,已有胳膊粗,院外腊梅零星地开着几朵小黄花,三叔三婶已移居城里,我回家的路似乎早已寻不着踪迹,但那条熟悉路却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中!

开车路过我小时候过年砸冰,折柳的小河边,父亲要求我停一会,微风吹拂下芦草荡漾,那条涓涓的细流,依然唱着那欢快百听不厌的欢歌!父亲老了,虽没能下车,却已老泪纵横,曾经熟悉的故乡,曾经的温馨,祥和,其乐融融,为何只留在浓浓的记忆中?   “今年过年去哪“?大哥从远方打来了电话,我一愣,问父亲,父亲想了一会说:“让他们回来,我看老家挺好,大家一起过年!”突然我有一种莫名的冲动,“老家挺好“,而又有多少人忘了生他养他的家,忘了根!当然,也可能包括我!      梦里我又想起了过年,想起了“在那遥远的小山村………"

作 者 简 介

作者简介:曹学军,笔名:远方的期待。河南省三门峡市人,中学教师。喜欢读书、徒步等。尤其喜欢抒写教学中的点滴和散文、并涉猎多种文学体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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