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美味 | 炖羊肉、炸油饼
本文作者:秦贵
人到中年总是喜欢回忆往事。读了大量中旗人的故事,字里行间都迸发出家乡的味道,每每读到情深处泪水便不由自主地在眼眶里打转。今天读了老乡杨俊峰的《在和母亲卖豆芽的日子里的那顿馅饼》勾起了我童年时的回忆。
我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出生于察右中旗华山子公社一个小山村的,贫穷是我最清晰的底色,兄弟五人我排行老四。在那个靠工分分红的年代,父母两个劳动力挣工分养活一家八口人(当时我奶奶和我们一起生活),能吃饱饭不饿就非常不易了。记得在我五、六岁时,父亲从山坡上和庄家地里拔一种叫沙蓬和粘蓬的草,背回家院里晒干后打籽,再将这些草籽和大麦拌在一起炒熟后粉碎成面粉当炒面吃,饿的实在不行了就用碗从泥瓮中挖一碗炒面或干吃或拌水吃。记得当时村里一些人对我父亲的这个做法还很赞扬,觉得这是个养家糊口的好法子,第二年村里其他人也效仿做这种炒面充饥。
在那个能吃饱饭都困难的年代里,过年那顿饺子是非常令人期盼的美味了,但是在我的记忆里,过年的饺子远远比不上秋收场面大会战结束那天全村人的那顿庆功宴——炖羊肉、炸油饼。农民们一年辛苦劳作,只有当场面上粮食归仓那一刻才将一年的辛劳画上个句号。每逢此时,村委会总要给一年辛劳并参与秋收会战的村民们宰一只羊、炸一顿油饼。
秋收快结束的那几天,早晚气温已经很低了。天一黑,父母就安排孩子们早点睡觉了,他们在场面上挑灯夜战。当时的照明是村里用一台5马力的单缸柴油机带动发电机供电,只能供场面照明用电(当时记得叫干磨电)。
每年的秋收大忙季,父母们非常辛苦,其实我们每天并不知道父母夜里啥时间收工回来,第二天早晨又啥时间出工,因为这两个时间段我们正在香甜的睡梦中。当时是理解不了大人们的辛苦的,大人们在场面里脱粒的、扬场的,忙的满头大汗,回到家里累得直不起腰,我们那些孩童们结伴在场面里的麦朵旁垒家家、藏咪咪玩得不亦乐乎。我们像盼过年一样盼望着大会战结束的那天,因为那天有炖羊肉、炸油饼。
终于等到秋收大会战胜利那天了!我们弟兄几个激动地难以入睡,生怕睡着了吃不着父母带回来的好吃的,毕竟年幼,盼望着盼望着就睡着了。平时父母每天夜里回来轻轻地睡了直怕影响我们休息,但是会战这天不论多么晚都要把我们叫醒了,让我们趁热吃他们的“战利品”——炖羊肉、炸油饼。记得父母小心翼翼地端着上面放着油饼下面盛着羊肉的瓷盆子,高兴地合不拢嘴,让我们弟兄几个快吃,说趁热吃香。那叫一个香,根本没有解馋呢就没了,父母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高兴地一直笑。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实在对不起父母,他们辛苦劳作一年,最后这顿大餐连尝一口都不舍的,不顾疲惫的身子,端着刚刚分到手的美食生怕路上凉了,急冲冲赶回家,招呼孩子们趁热吃,自己满意地看着。
那是我吃过的最香也最难以忘却的美味,因为那种美味了饱含了父母满满的爱和涩涩的苦,那种美味也化作了我后期努力拼搏的不竭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