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豕如食人｜读《庄子》，了解列子得道之前学习的心路历程

《列子》

迷上列子这个人已经好久了，这种着迷可能源于知名的列子乘风传说。列子是我国战国时期的知名哲学家。《列子》这本书确实特别非常的有意思，里面有特别多的寓言故事，蕴含了丰富的人生哲理。缺点是这本书虽然看上去薄薄的，读起来却很慢。其中的每个故事，甚至每句话都让人回味好久。经常是回过头去读已经读过几遍的故事，还会有新的发现。后人说，《列子》一书包含了重要的中国道家思想，其中包含有养生、修道的种种论述。

《庄子》一书中也有很多关于列子的记载。昨天读到庄子内篇·应帝王。其中有一段特别有意思的故事，是关于列子的老师壶子与神巫斗法的故事，在我看来，也是列子的成长故事，其中深刻的展现了列子得道成就的心路历程。

故事大概是这样的：

郑国有个神巫叫季咸，能够预知人的生死祸福，甚至能预测到几个月几天，郑国人见到季咸就跑。列子却对季咸非常心醉，还告诉老师壶子说：我以为你是最厉害的，现在有比你更厉害的啦！壶子回答：你只学点皮毛，肯定会信他，你叫他来，我给你展示一下我的厉害。

第二天，列子真把季咸带来了，季咸认为壶子活不了十天了。列子知道后，哭的稀里哗啦。壶子说，我只是给他展示一下没有生机的样子，你明天还让他来。

第三天，季咸说，你亏得遇到我啊，已经有生机了。壶子说，我不过展示了一些生机而已，明天再来。

第四天，季咸说，你老师神情恍惚，我看不出来。等他稳定了，你再让我来。壶子说，我只是展示了和谐平衡的的心态。

第五天，季咸还没立定，转身就跑。列子都没追上。壶子说，我这次的展示虚而委蛇，让他弄不清究竟，他可能觉得像波流一样无法捉摸，所以跑了。

自此以后，列子就像没拜师学道一样，几年不出门。帮老婆生火做饭，喂猪、给人做饭都一样好好干。对于世间的事情没有亲疏远近，返回到原来的质朴纯真，固守本真，终生如此。

从这个故事，真的感受到古文之美，简洁明了，而且内涵极其丰富。读起来特别有感觉，给人以很大的想象空间。举一些例子：

古文原文：郑人见之，皆弃而走。

我想，当时的人还是有大智慧的，都知道跑，虽然有好奇心，但是说内心话，谁愿意知道自己哪天死呢！

古文原文：列子见之而心醉

列子不愧是修道之人，居然敢去找季咸，还心醉之。我都能想象出列子当时那沉醉的心态与表情，可能就像我最近迷列子一样。

古文原文：始吾以夫子之道为至矣，则又有至焉者矣。

列子可真敢说啊，只能说确实沉迷的厉害，居然这么对老师说话。

古文原文：三年不出。为其妻爨，食豕如食人。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因此这里的三年也是代指，好多年的意思。爨，中国的象形字就是有这个好处，哪怕不认识，看这个字的组成就大概猜出意思，上面有锅，下面架上木头，生火。就是做饭的意思。

食豕如食人，猛的看到这句话，把我吓了一跳。以为战国时期人们吃猪吃人！后来反应过来，这个可绝对不是吃猪吃人的意思。“食”这个字，在古代大多作为动词在用，是提供食物给**吃的意思。找了好几本词典，确定准确无误。

因此这句话的意思是，提供食物给猪吃和给人吃一样。无有亲疏远近。以前农村家里喂猪也是要给猪做饭的，不是直接喂饲料那么简单。想象一下这个画面，未来能够御风的列子，居然在家帮着老婆生火做饭，喂猪，养家。想想这个画面就很有意思。

由这个“食”字。想到了学生时代，觉得非常别扭的一句话：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由此也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并非伺候人，被人伺候的意思。就是简单的提供食物给人吃，吃别人提供的食物的意思。

证据有如下几点：第一，孟子提出的思想是民贵君轻，主张平等。第二，联系《孟子·滕文公章句上·第四节》上下文的故事：

有个许先生，主张只有自己种庄稼才吃饭。

孟子问，那许先生自己织布才穿衣吗？戴帽子吗？怎么来的？

答：不是，都是用粮食换来的。

孟子问，为什么不自己织布？

答:会耽误耕种。

孟子问,那他用锅做饭吗？用铁犁地吗？锅和铁犁怎么来的？

答，也是用粮食换来的。

孟子说，用粮食换锅、换铁犁，没有损害瓦匠铁匠，瓦匠铁匠用锅铁换粮食，也没有损害农夫。那么之力国家也不能一边耕种，一边治理啊。官吏有官吏的事，百姓有百姓的事。

古文原文：然则治天下独可耕且为与？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为备。如必自为而后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故曰：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

因此，这里的“食”，既不是伺候的意思，也不是养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