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那扇门

昨天晚上带米米看了下中央歌剧院游唱诗人的表演,男高音、男中音,男低音,独唱、重唱,各有魅力,现场的震撼程度,用手机不足以完全表达不出来。
第一次接触这样高级的事情,心里还是充满期待,那种感觉就是像刚上学,换上新的衣服,心情激动地站在教室门口,等老师点名一样。当你进入现场以后,你会安然地翘起二郎腿,静静地听左右邻座的评论,然后等演员们惊艳亮相。接下来的时间里,人类特有的适应能力,让你在电石火光之间完全适应灯光和嘈杂。
我的楼下在前几个月的时候开了一间酒吧,霓虹的灯光,高级的座椅,闪亮的铝制啤酒桶,排列整齐的高脚杯,高大干净的玻璃门在夜晚灯光的照耀下格调极为高大。我每天晚上路过酒吧门口,我始终觉得这个酒吧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没有很酷帅的时装,哪怕是一件白衬衣,也没有高级的汽车,透过玻璃门,看到那些客人,我都觉得他们谈吐高级,女士优雅,男士绅士。我脚上穿着3520,下身一件大裤衩,和酒吧的食客们比起来,我简直不和谐到令人厌恶。
反正我觉得那个地方,是我这种人可能去不了的地方。
在很小的时候,那是个物质较为匮乏的年代,并不是馒头可以随意吃,肉和排骨可以变着各种做法尽情享受的时光,父辈们教育我们就是量入为出,节俭积蓄,当我们在一次赶集或者进城的时候,面对新奇的东西,跃跃欲试的时候,总是被大人一把给拽回来。这种做法经由几年,我们就在一定程度上习惯了清贫,习惯了对于太过闪亮,太引人注目,太新奇事物的时候,不由自主地退缩,那种冰凌冰凌闪亮的东西有种威严,有种拒你千里之外的魔力存在。所以,我花了几年的时间,才敢走上有扶手的电梯,推开能旋转的玻璃门,按下快速上下电梯的按钮。
看场高级的音乐会和去酒吧品尝一杯纯正的啤酒一样,想想看,人们穿着带着刺绣的T恤,梳着整齐的发型,女士们身上散发着好闻的味道,男人们手里的香烟,手指上的大颗戒指,发亮的皮鞋,一丝不苟的衬衣,在充满质感的地方轻声密谈,这样的画面得有多高级?在没有推开那扇酒吧的门之前,我虽然没坐在那里喝上一杯啤酒,但是我从电视里电影里看到过那样的场景,我坚信那些都和我没有太多的关系。
可是,我每天晚上遛弯回来,或者是吃饭回来,看见金黄的啤酒泡沫在大高脚杯里旋转流淌,听见酒吧小哥迅速起开酒瓶清脆的声音,看见食客们高举酒杯畅饮,仰脖喝起,我都能听见咕咚声,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想着把工资全部花光的危险想法,也要品尝下那种啤酒的清冽味道,难道真的比我喝得好喝很多?人生不易,值此来地球一回,干!推开了那扇门。
站在前台,装着很随意的样子问,“啤酒怎么卖?”,小哥反问我:“你看你想喝那种?”,我定睛一看,原来每个酒龙头上都是一种口味,“我的乖,好高级”。我紧张了下情绪,故作深沉:“嗯,来一杯黑啤”,“一杯?”小哥反问我。我心里一阵的紧张,难道要一桶一桶的卖?我去,我也任性了一把:“是的,一杯”。小哥又番反问:“大杯,小杯?”,这么麻烦,我沉着了一下,“大杯多少钱,小杯多少钱?”,“大杯五斤装,75块钱,小杯一斤装18块钱”,小哥回答道。我突然不紧张了,灯光瞬间也温柔了许多,微信余额里妥妥的一百斤。
以上就是我第一次喝酒吧里面酒的感觉,那天,我喝了五种啤酒,品尝了五种口味,味蕾彻底释放,也很惬意得坐在那里想自己的一些事情。我觉得在酒吧里喝啤酒更像是晋太元中的武陵渔人一样,划过桃花溪,穿越山洞,到达一个黄发垂髫自得其乐的世外桃源。如今,这种世外桃源就是各种五味杂陈啤酒发酵后催生你大脑产生的一种愉悦和放松,坐在酒吧里喝啤酒,本身就觉得这是一种快乐,天性所在。
后来,我明白一个道理,通过别人介绍或者看电视看电影,中央歌剧院大腕级演员的表演和在酒吧里喝酒,只是告诉你这个事情是如何如何,借由我的个人想象这个事情是如何的不可靠近和令人生畏,真相或者事实被掩盖,逐渐的那些表象,高大的样子,闪光的样子,电光火石,都成为一种障碍,形成了一道门,让我不能推门而入。
推开那扇门,听音乐和喝啤酒让我很快乐,但是我知道这种快乐不是来自音乐和啤酒本身,是我自己的一种胜利。不依赖信息的二手性,音乐会和高级啤酒再也不是图片,信息、和一些视频,是我自己的一种感官体验,这是一种胜利。
路过酒吧,米米看着里面的灯光,说,爸爸,今晚的音乐会很好,你不喝一杯吗?我摸下自己肚子,说,不了,还是回家和你小妹妹玩游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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