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蘋红 | 一位交警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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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交警的一天

吴玉召头天晚上睡得很晚,已怀孕九个月的妻子身子笨得像袋鼠,左侧侧,右翻翻,唉声叹气睡不着觉,还直嚷嚷出不来气。他只得一会儿给妻子揉揉肚子,一会儿又给她捏捏腿,她的小腿已严重浮肿,粗的像发面窝窝,脚面肿的老高,一按一个坑,看上去真让人心疼。

半夜三点多钟的时候,妻突然哎呀一声大叫,把半梦半醒的他吓得一个激灵坐起来抱住了妻,怎么了?怎么了?哎呀,快,我的腿……动不了了,抽筋了……他慌作一团,忙双手抱住妻的腿轻轻揉搓起来。妻痛苦的流出了眼泪,他忙又帮她翻身,又不敢碰她的腿,大约折腾了十多分钟,妻才安静下来。

我渴死了,给我倒杯茶吧,妻说。玉召忙一溜烟下床为妻倒茶,小心地服侍她喝下。快喝吧,喝完再睡会儿,天还早着呢。唉!我啥时候才生啊,成天笨歪歪的,自己难受也折腾你赔罪?妻扬起小脸歉疚道。快了,不是说预产期就这几天吗?生下来就好了,你就为我们吴家立了大功啦?快睡吧。他轻轻为妻盖好被子,自己则蜷缩在床边一侧迷糊起来。

不行,我想解手,妻又突然呻吟道,吴玉召不敢大意,忙快速起身将妻子扶到卫生间,扶她慢慢坐在座便器上,不一会儿,哗哗的流水声响了起来。妻艰难地站起来,肚子向前撅,腰硬的像绷紧的弓。不好,我见红了!妻惊叫着。啊,怎么回事?吴玉召惊诧不已,站在妻子面前手足无措。傻瓜,快生了呗/别傻愣着,快扶我到床上去?唉,也不知是男是女。

男女都一样。只要生下来就好。嘴倒会说,真不在意?不在意,男娃女娃都一样,长大了接我的班,当警察。也对,男孩穿警服帅气,女孩穿警服漂亮,听你的。妻子自豪地拍拍肚子,笑得很灿烂。即将为人母的她好像暂时忘却了痛苦,脸色潮红起来。

好媳妇,快睡吧,明儿队上还有行动,一会儿,我还得为你做早饭呢?

不,我要你吻我一下,妻撒起娇来。吴玉召只好俯身在妻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又抱她躺平,这才和衣睡下。玉召,一想起生孩子,我就有点怕。听人说,生孩子是女人的一道坎儿……嘘!别瞎说,好人一生平安,他轻抚着妻的背,乖,睡吧,有我呢,咱啥也不怕。啊。妻幸福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微笑着进入了梦乡。可是玉召再也没能睡着,他看着妻娇小的身躯,鼓胀的腹部,内心不由潮起一股灰雾:妻子身材娇小,身体虚弱,这生孩子时指不定得多受多少罪哪?

据专家讲,女人生孩子时的痛感是正常人痛感的几十倍,一般男人都受不了,可伟大的母亲们一个个都挺下来了。他不由地攥紧了拳头,眉头拧成一团。明天把乡下的母亲和姐姐接来好好照顾妻子。他知道明天一上班又将是一整天的忙碌。鸡叫头遍时,他就起床了。时针才指向五点。

初春时节,早上还很冷,他要为妻准备早饭了。牛奶温好了,馒头也热过了。他把昨晚的剩饭在灶上匆匆温了一下,盛出半碗喝了。他是个瘦弱的高个子男人,一夜无眠使他的精神很差,眼窝凹陷,倒衬得眼睛更大更亮了,目若寒星,一身警服衬得他更加英俊潇洒。他轻轻关好房门,骑上单车融入淡淡的晨雾中,紧张的白天开始了。

不到八点钟,吴玉召骑着单车到了单位------交警大队的院子里。这个院子挺大,一幢五层的办公大楼矗立中央,两边接起一幢三层的宿舍楼,供未成家的干警居住,楼梯右首是考试的场地。办公楼前的空地上,堆满了多年以来收缴的摩托车,三轮车,好像在无声地证明着交警大队的工作职责。

吴玉召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多少年来,他总是第一个上班,这几乎成了惯例。他在路巡二中队上班,队员有九人。他先打水擦桌子,椅子,书柜,然后又拖地,倒垃圾。路过走廊时,他看见大队长的司机小李子慌慌张张地上楼,吴哥,你早。早,小李。他微笑着点头致意。这幢楼里,他俩总是来的最早。小李要帮助大队长打扫卫生,他要负责队办公室的卫生。尽管中队长老雷不止一次地劝他;小吴别干了,让协警队员干吧。小伙子们身强力壮,没家庭负担。吴玉召总是笑笑,没多少话。他干惯了。队上几乎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打扫卫生之类的脏活累活都由协警队员承包。

这些人都年轻气盛,又无正式工作,从社会上招来充实工作岗位,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弥补警力不足。但吴玉召就爱第一个到单位打扫卫生,连厕所的卫生也是他负责打扫的。下水管堵了,他找来工具疏通了,干得满头大汗。恰逢史副大队长来方便,见状夸他,小吴,你真有眼劲儿,这下大家都不用淌水了。没什么,举手之劳,只要大家方便就行。吴玉召谦和地笑笑,他又拿着扳子拧水管去了,有两个水龙头已经漏水几天了,他今天专门带了工具修理。

八点二十分左右,队上的人到齐了,他们有说有笑地坐在屋里,享受着吴玉召烧好的开水,房间里的空调开着,十分温暖。中队长召集开会,简单地部署了今天的工作。利剑行动开始了,交警大队一有道路交通安全专项整治行动,全队上下立马紧张起来,各部门分工明确,立即投入战斗。二中队的任务是上路巡查,沿市郊边沿路段设岗布防,严查违法行为。吴玉召坐在角落里,认真地作会议记录,队上只有他和副队长小肖是警校毕业生,队上有个材料什么的都是他写,队长也信任他,毕竟他文化高,在基层派出所当过多年的内勤,用起来得心应手。

九点钟,二中队的人整装待发,纷纷去院内集合。警灯闪闪,威武无比。吴玉召也要出去,小肖喊住了他,玉召,你先别去,中队长交待,你写个计划,关于此次行动的计划,不要太长,一小时后交给大队办公室。这么急,我还得上路巡查去呢?不耽误,秀才,你抓紧写吧,中队长急坏了,其他中队都交了。你们怎么不早点说呢?吴玉召有点儿疑惑。兄弟,中队长昨晚出差忘说了,这会才想起来,你快写吧。可这本是你和中队长定的计划,怎么让我一个队员写?万一写不好呢?行了,你就别较真了,你就换位思考一下,提高认识,一气呵成呗。这小材料对你来说不就是小菜一碟嘛!这不是欺瞒领导吗?吴玉召急了,他的书生气又上来了。好了,老弟,这是领导对你的信任,写吧?那你总得说两条吧?你是副中队长,玉召拿出笔,抬头问小肖。玉召,你咋恁多事/没见我忙着呢!快写吧,随便拟两条应付差事了事。那行吗?是不是太草率了?我说行就行,快写吧!

吴玉召叹了口气,只好安心坐在桌前写计划书。他翻了翻近几天的<河南公安报>,又看了大队办编写的简报,琢磨片刻,拟了几条计划,他的字迹刚劲有力,非常漂亮个,一小时后,他把材料交给了办公室主任。主任连连夸他材料写的好,字也美观。主任,没什么事,我上路巡查去了。吴玉召很快来到了院子里,启动了那辆二中队的面包车,他知道自己应该快点到一线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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