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前的翻译实践
大学毕业前的翻译实践
1982年初,也就是大学即将毕业的那一年,做为一名外语系英语本科专业的学生,我开始做了两次翻译实践:
第一次是为来自澳大利亚的外教韦斯利.布莱克莫先生翻译了一封他写的信:“感谢您,中国的医生!” ,发表在了《内蒙古日报》上。(其中的插曲在后面讲述)。
第二次是和同学舒大平一起翻译了“好莱坞的两位魔星”长篇译文,没想到竟然被采用发表在国家级刊物《环球杂志》上。
大学毕业前这两次翻译实践的良好结果,给了我极大的鼓励,也为我毕业后继续的各类翻译工作奠定了基础。
现在来说说我为什么会帮助澳大利亚教授布莱克莫先生翻译他写的《感谢信》:
韦斯利.布莱克莫是从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来到我们外语系的外教,但他留驻教学的时间较长,与我们接触较多。布莱克莫高高的个子,一头亚麻色银发,为人随和,讲课耐心、风趣,很快就与我们几个同学(特别是大平和我)熟悉得如同朋友了。每逢周末,他很乐意到我家的小院子里拜访,一边说着:“Oh! there are so many plants here! That's nice! I like gardening and I can do it well. ”一边就下地帮助我们为西红柿搭架子、间苗了。
大平和我与布莱克莫教授一起游览呼市人民公园
劳动后,大家自然会搓一顿,大平关系广,常给大家弄点下酒的“头蹄下水“,而布莱克莫先生经常带来当时只有用“外汇券”才能买到的“泸州老窖二曲”白酒。小酒下肚,大家更是无话不谈了。
一次聊天中,布莱克莫先生告诉我,他在电视上看到了介绍本市一位名叫贠殿林的中医,在治疗筋骨损伤等方面颇有名气。碰巧了,那正是我认识的一位世家中医。布莱克莫先生撸起裤管对我说,我的这个陈旧伤能治疗吗?我看到布莱克莫的脚裸处因充血而发红,且肿的厉害,问后方知这是他20年前在澳大利亚的一次车祸中留下的后遗症--经常肿痛,曾去过欧美国家多个医院都未能治好。我答应立刻为他联系试试看。
很快,内蒙古测绘局(我上大学前的单位)的贠殿林医生就答应我带布莱克莫教授前往就诊--贠大夫果然名不虚传,经过几次针灸、火罐和中草药治疗,布莱克莫疼痛了几十年的脚裸肿胀奇迹般地痊愈了(读他写的感谢信便知详情)。可有些问题也随之而来。
在当时的政治氛围里,带一个外国人去中国人的家里是有“风险”的--轻则引致议论--说你有里通外国之嫌;重则可能受到审查。果不其然,后来一次去贠大夫家里,我们察觉到贠大夫面露难色,不很开心。问过他妻子才知道,我们反复多次带一个外国人在单位的住宅大院里进进出出,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议论。
我把贠大夫的话翻译给布莱克莫教授,他面露惊愕,觉得不可思议。随后,他用手托着额头在沉思着什么。哦,Mr.Zheng,让我想想,我能理解为什么有人这样说话了,中国过去一直封闭,外国人来的很少,对吧?你们的改革开放刚刚开始,难免的。你这样告诉贠大夫吧,我会尽力做些事来解除他的担心。贠大夫闻此也开心一些了:说:“管球他们说甚呢,咋啦,外国人就不是人啦!给外国人看病就犯下罪啦不成!我们祖上传医给我时,一直讲的就是要救死扶伤,不论病人是谁,你就是个罪犯,俘虏,做医生的也应该先给看病治疗!”
我把贠大夫的话翻译给布莱克莫,他露出了赞许的微笑。我也接着说:“就是嘛,怎么就不能给外国人看病啦?何况还是我们大学的外教呢!如果按他们的说法,当年加拿大来的白求恩大夫给八路军看病也是不对的,也是卖国的汉奸(加奸)?可毛主席称他是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呢!”
就这样,一周后,布莱克莫先生在回国前交给我一封他亲笔写的感谢信,信中详述了他在贠大夫家里看病的过程、贠大夫高超的医术和他对中国医生真诚的感谢。布莱克莫希望我把感谢信翻译成中文,争取在当地报纸上发表。我照做了,开始还担心报社给不给发表,在内蒙古日报社与主管编辑一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报社主编之一的负责人看了我翻译的感谢信和英文原件,答应马上安排发表,他完全肯定和高度赞扬贠大夫的国际主义精神--把贠大夫的所作所为定性为“为国增光的精神文明典范”。
文章发表后,至少在测绘局家属大院引起了轰动:一些原先持有不同看法和说闲话的人读报后服了:“哦,是咱们孤陋寡闻了!改革开放了,原来国家允许中国的医生给外国人看病啊?!没有里通外国那一说了!” 那些因当时的议论而不敢来找贠大夫看病的患者又大胆回来就诊了,一时间,贠大夫为外国教授治病的消息被传为美谈,贠大夫的家(兼做诊室)又门庭若市了。
这就是改革开放初期,也是我翻译实践开始的时候,在“能不能给外国人看病”的争论中一段小小插曲。现在看来像个笑话,可在当时,还真的是个“事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