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石粒粒,遇水则生

Sep.

17.2019

如果海是天地的眼泪,那么塔河湾的眼泪便是最清澈的无忧泪,站在滩边可以将水底的鹅卵石一眼望尽了。有人说,天空之所以是蓝色的,是因为大海是蓝色的,那么大海又为什么是湛蓝的呢?也许又因为天空是湛蓝的。于是我放眼于天边、海边最湛蓝,最雾蒙蒙的地方,试图看清那遥远的镜面是否彼此相惜,然而并无所获。海面上,除了近处石滩上闪烁着点点泪光,海浪来的地方,依旧混着一团茫茫的蓝气。

我们走在海浪边,踩在一粒粒白色的鹅卵石上,这时我忽然想到,这些晶莹剔透的白石,或许可以用来装饰家里的花盆。于是我便开始弯腰捡拾它们,像采蘑菇的小姑娘,将海浪下最耀眼的白色摘入囊中。此时已是旅游的淡季,海边人迹明显稀少了许多,因此海水便显得更加一望无际了。我们沿着海岸线默默地捡拾着,时而捡到一颗成色绝好的石子,便兴奋地向对方示耀,像玉石堆里淘到了宝,我们精心地寻找这海滩上每一个动人的瞬间。

不知不觉,袋子便沉重得压疼了肩,于是欣然归返,带着满满剔透的小精灵,一步步临近人间烟火。回家后,我兴致勃勃地跑进了阳台,激动地将石子倒了出来,却惊讶地发现那些白衣仙女似的精灵们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地黯然失色的苍白石砾。恍然间觉得大失所望,然而这短暂的途中不知发生了什么,让这些华丽的外表竟尽数褪下了,好像误入了一场充满妖气的陷阱,障眼法过后是满心不可置信的迷茫。

长久的失落以后,是慢慢回过神来的怅然,或许人世间所有的绝伦都因地制宜吧。正因那日夜冲刷的环境才造就了石子圆滑的形态,而离开了造梦园,一切的美好又将被打回原形。其实,它们也只不过是普通的石头啊,美好的是无际的海浪和蔚蓝的天空,而不是脚下这些顺势而为的卵石芸芸。这让人不禁想到了那些跻身于世界领先企业里的白领精英们,他们在商业领域中大放异彩,而离开了繁忙的都市,走下地铁也只不过是最普通的行人。

然而,有些人早已清楚了自己的身份,相比在海浪的拍打下犹如新生,不如早一点离开造梦的乐园,接受朴实无华的人生设定,坦然面对生活里的茶米琐事。要知道,磨砺会让人看上去光鲜亮丽,但同时也会消耗你自身的精力,使你渐渐沦为最渺小的一粒砂,最后沉浸大海不见天日。相比彻底迷失自己,我更愿意它们在最美好的年纪走进人间烟火,走进我的花盆里。那里虽没有涛声阵阵,但牡丹花下却更是销魂。

我愿偶尔倾注我的一汪清水,洒在一层白釉般的石子滩上。松软的泥土因为一层石子的加入而更显殷实了。从前浇水难免溢出沙土,但铺了石子后,水流顺着缝隙安安静静地透入土壤,便再没有半点犹豫。更惊艳四座的是,遇水的白石像是一个个重获法力的小妖,一瞬间犹如新生般换上了华美的服饰,赫然间便轻松抢了杜鹃花的风头,一举在这小小一方阳台里拔得头筹。果然,最美的不是四季如春,而是偶然与春风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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