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七夕词里,藏着一个天大的慌言

又到七夕了。

每当此时,我们很容易想起一首词——秦观的《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道尽刻骨相思后,重逢的喜悦。

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又给了世上所有分离的人一个情感的出口。

尤其是后一句,让很多人产生了一种错觉:

只要真心相爱,何必执著于朝夕相处呢?

但是,我要说的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必然要朝朝暮暮。

不信,先看作者秦观。

秦观的感情生活,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妻子徐文姜,是富商的女儿。基于当时商人的地位,老丈人大概对读书人有情结,才将女儿嫁给他这个父亲早逝、家道中落的穷书生。

也许因为这段婚姻有利益纠葛,不够纯粹,再加上才子自古多情,他那无以安放的情感,便变成了处处留情。

蓬莱阁的官妓“越艳”,蔡州歌女娄琬、陶心儿,甚至还有人说他还暗恋过苏轼的侍妾王朝云——理由是,“朝朝暮暮”出自宋玉的《高唐赋》“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虽然事情真真假假参半,但他的人生中还有一个人不得不提,就是秦观自己的侍妾边朝华。

宋哲宗元祐八年(1092年),秦观45岁,当时旧党当政,秦观任国史院编修,处于人生仕途里的顺遂期。

也是七夕之时,他纳了边朝华为妾。

并赋诗一首:

天风吹月入阑干,乌鹊无声子夜阑。

织女明星来枕上,了知身不在人间。

将对方比作天上的织女。

不料好景不长,局势突变,新党重新上台,秦观又遭贬。

即将沦落天涯之际,秦观劝边朝华离开,寻找自己的幸福。

不须重向灯前泣,百岁终当一别离。
——《遣朝华》

可边朝华是个认死理的姑娘,自认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坚持不离开。

秦观还是不为所动,忍痛命人将姑娘她爹找来,将姑娘带走,此一别,便是永久。

玉人前去却重来,此度分携更不回。

肠断龟山离别处,夕阳孤塔自崔嵬。

伤情吗?伤情。

痴情吗?未必。

4年后,贬贬贬的路途中,他在长沙遇到一个歌女。

旧事再重来。

他为人写歌写词,肝肠寸断:

人人尽道断肠初,那堪肠已无!

他为离别感伤郁结: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

待贬到横州之时,又逢七夕。

不知是想了长沙的恋人,还是过去某一位姑娘,

他触景伤情,提笔写下,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是,朝朝暮暮未曾见,久长也未曾见。

《书剑恩仇录》里,陈家洛指着天上织女星对霍青桐讲“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转头却爱上更温柔美貌的香香公主。

一人爱一生那么美好,正因为不常见。

太多的是见异思迁。

《半生缘》里,曼桢18年后对世钧说:我们回不去了。

茨威格《昨日之旅》里,一对生死不渝的恋人,从战争开始时天各一方,到终于等到战后重逢,却生疏如陌生人。

很多事情,也都会在时间里改变。
舒婷说: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一餐一饭的相守,一枕一席的安然。

这才是凡夫俗子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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