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938 | 陈辚知了知了 / 开普饭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蒋述卓

秋蝉

·陈辚

每次读唐代诗人虞世南的《蝉》“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脑海总会飘荡起秋蝉一声声清脆的“知了，知了”的叫声。勾起了一阵奔跑的时光，一段美好的岁月

那么亲切又久远，它们在脑海浮现，感觉那么触手可及……

沿着唐人的诗句，展开想象的翅膀，在一个庭院，或一个山坡上，有一株枝叶茂繁的高大梧桐树停栖着一只秋蝉，在秋风里“知——了，知——了”地鸣叫，声音传得很远，悦耳动听，令人心情舒怡，浮想吟叹。

秋蝉是一种很特别的生物，一生经过受精卵、幼虫、成虫三个阶段。它们的幼虫在地下要生活5至6年的时间，甚至更久，只以植物根茎的汁液为食。经过如此漫长的蛰伏，幼虫才爬到地面，脱去自己金灿灿的外骨骼，羽化成长有双翼的蝉飞到树上，却仅能存活1至2个星期。

由蝉蛹变成蝉是一个多么艰辛而漫长的过程，但它们来到地上的生命却是那么短促，只是如诗人舒婷所言“为绿荫重复单调歌曲”吗？事实不完全是这样子。古人说它性情高洁，我想，秋天喜欢它，人们也喜欢它一声比一声悠长，响亮的歌声。

“不识愁滋味”的少年时期，每至秋风乍起，我常常和我的小伴伙，或清晨或午后到郊外田园甘蔗林或山坡林丛或到村旁池塘的相思树下，追逐着秋风送来的蝉声，结伴张网捉秋蝉，那是一个欢乐有趣的过程。蝉鸣在哪，我们就追到哪。有时捉到蝉了，也没听见蝉叫声，便在手掌上玩赏了一番，心满意足，就把蝉放飞，各自回家。隔天，大家又会呼朋引伴再去捉蝉，乐此不疲。不为别的，只是为捉蝉，就那么好奇好玩。时至今日，想起这捉蝉的经历，我仍认为，那样恣意虚度才是最好的少年。

在我看来，秋天是一扇金色树叶的门，秋蝉就是它清脆的门铃声，只“知了，知了”地拉响时，秋天的颜色才能晃荡起来，大地才变得颜色绚丽丰彩，呈现生机又丰收的田园风光。

秋高气爽之时，我一直喜欢在有蝉鸣的林子里漫步，那是一种惬意的心灵行走。沿着绿树掩映，凉风徐来，铺垫着落叶的弯曲或陡峭的石板路或山坡小径，不论晨光，还是晚霞，都会透过绿叶落下光亮，地面上的落叶随秋风微微扇动，沙沙作响，目光随着落叶上流动的阳光一寸一寸的温暖起来，令人神旷心怡。置身幽静、茂绿的林里，空间氤氲着浓浓的秋意，或仰望蓝蓝的天空，看候鸟展翅飞翔，云卷云舒的景象，或独坐林下石凳，轻吟一首唐诗宋词，浅唱一首歌曲，一边聆听一声声长短不一的蝉鸣，身心所体悟到，无论是“蝉鸣空桑林”所呈现的幽静，还是“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的感慨，都能让我的心灵有一种接近自然的感动。倾听每只蝉在树枝或绿叶间自足忘情地歌唱，我认为它们是大自然中最好的歌手。正如歌曲《秋蝉》所说：“听我把春水叫绿，看我把树叶催黄。谁道秋霞一心愁，烟波林野意悠悠”一样，每一句“知了”的叫声在我心里是那么优美动听，轻呼着记忆里美好的情感啊，让心灵因此有了轻盈飞翔的感觉，仿佛整个秋天都在我的耳畔，在我的眼前，在我的心里，纷呈弥漫，灿烂绽放……

庄子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蟪蛄就是我们所说的蝉了。他说秋蝉生命很短，其实“譬如朝露”的人生，何尝不短暂。但在落叶缤纷的秋天里，这小小生灵一声声“知了，知了”地叫，总会给人带回来美好；而作为万物之灵的人，也会有那么一次唱出生命的强音，让他人听到了美好和感动，也就明白生命的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