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说 ❀《冰园欲焰》第八章
冰园欲焰 连载小说
第八章 懿嫔
小明子眼见师傅领着青云进了内间密室，不等吩咐，自己赶紧将外屋门紧闭，坐在门边看守。
密室阴暗狭小，只容两三人转身，却是洁净得很，周年保熟门熟路地点亮了油灯，然后片腿在个大楠木箱子上坐下，就着灯火点燃了手里的旱烟窝子。
青云低声道：“兰贵人命我来取一张药方。还请周公公行个方便。”
“药方？什么药方？我不过是冷宫里一个太监头儿，姑娘要药方，该去找太医才是。怎么来问老奴？”周年保头也不抬地说。
“明人眼前不说暗话，我以前伺候锦嫔娘娘的时候，知道娘娘有一张方子，用来最是灵效，不然也不会合宫上下，只有她一人能怀上龙裔。那方子她从来不给人看，我们从太医院那里分三差五地讨了药回来，煎好后药渣也不让留的……多亏了这方子，她才博得了皇上的宠幸，也正是这方子，要了她的性命。”青云眼光灼灼地望着周年保道：“吉妃诬陷锦嫔娘娘假孕争宠，害她被打入冷宫，固然是恨她夺宠，其实也是为了那张方子。不过这事只是有个影儿，吉妃也不敢确定，后来搜尽了锦嫔娘娘的居处，连墙也拆了，又派了郭景泰百般的威逼试探，最后实在问不出来才害死了她，我想这张方子，只怕最后落在了周公公手里……”
周年保吧嗒吧嗒吸了几口烟，沉声道：“锦嫔娘娘自尽前，确实留给老奴一样东西，可是却不是药方，而是这枝玉簪。”说罢拉开身旁一个柜子，从抽屉里取出那样东西交给青云。
青云托在手里细瞧，只见这簪子白玉为柄，顶上上镶着只金凤头，打造得极为精致，确是锦嫔生前的爱物。睹物思人，想到锦嫔生前的种种好处，不禁眼圈儿红了。
她细细审视这簪头，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摆弄了好久，忽然在凤头的冠子上用力捺了几下，凤嘴轻轻启开，吐出个极小地纸团来。
周年保见她找到簪中的秘密，仍是头也不抬地抽他的烟，浑如不觉。
青云将那纸团打开，目不转睛地细看两遍，然后一伸手，将纸团在灯火上烧了。周年保惊道：“姑娘这是为何？”
转眼纸团已化烬灰，一缕青烟中，青云缓缓念道：“党参一两，妙白术两钱，黄芩一两，当归三钱，白芍三钱，桑叶一钱，紫苏梗一两，陈皮一两，枸杞子五钱，续断五钱，菟丝子一线，杜仲三钱，桑寄生五钱，苎麻根一两，墨旱莲一两，生甘草五钱，鲜铁皮石斛一两，黄氏三钱。周公公看我可曾错漏了什么？”
周年保摇头叹息，挑起大指道：“姑娘当真聪明过人，过目不忘。这张药方老奴虽没看过，但我略知药理，姑娘所背的方子，大致是不错的。难得难得……怪不得锦嫔娘娘死前把此物交给我，又切切地提及姑娘你，这番良苦用心，姑娘可万万不要辜负才是……”
青云眼中含泪，向周年保盈盈拜了下去道：“多谢周公公垂怜，担了天大的干系保全了此物，若果然大仇能报，娘娘地下有知，必保佑公公多福多寿……如今方子已烧了，宫里知道的人只有青云一个，如果事情不成，青云有死而已，绝不会吐露别的！”
看着青云离开西景园，周年保总算松了口气。吩咐小明子道：“今晚弄些纸钱，在园子里悄悄烧了，可别让旁人瞧见。”
小明子应声是，接着道：“若是叫人撞见了，我就说今天是我爷爷的忌辰……”
周年保微笑点头道：“你是越来越长进了。”
半个月后，小安子带着小太监来到西景台，周年保老远见了，忙过来打千行礼道：“安公公好……”跟在他身后的小明子见师傅行下礼去，自然也跟着单腿跪倒。
小安子吃了一惊，忙抢上相扶道：“师傅你这是要折杀我了，我小安子是你带出来的人，怎能受你老人家的礼？”
周年保见他只是虚虚一扶，手上半点力气也没有，当下仍是行全了礼，这才站起身说：“安公公现在御前伺候，品级已在我之上，虽然你还年轻，但以后升总管太监那是迟早的事，我还要安公公多多提拔，这区区礼数，算得了什么？再说我这样做，在我这里是全了规矩，在安公公这里，也是树威立信，免得那些小子们看安公公年轻，给您办事不出全力。”
这番话捧得小安子打出心底里乐出来，立时眉花眼笑地回了半礼说：“还是周师傅你想得周到，我新近在皇上跟前伺候，确是有些年长的太监摆些阳奉阴违的模样出来，我早晚要回了皇上，必定重重责罚才是，他们若都如周师傅这般明理晓事，那我这差事，也容易得多啦。”
周年保陪笑道：“那是自然。咱们当奴才的，于这尊卑二字上，须得十分小心在意。安公公前来，可是有上谕吗？”
小安子笑道：“正是！我这里有皇上口谕，是要对废为庶人的程氏说的，依规矩，还请周师傅带路。”
当下周年保领着小安子进西景台，来到程氏那里。
小安子咳嗽一声，挺胸叠肚，用又尖又细的声音说道：“皇上口谕：程氏对吉妃犯有大不敬之罪，前番废为庶人。兹念其素来伺候朕还算小心，又在冷宫中日夜为朕祝祷祈福，诚意可嘉，特复其贵人之位分，着搬入景阳宫交由懿嫔教束，望其安分守已，不负朕望，钦此……”
程贵人乍听喜讯，一时间欢喜得呆了，竟愣在那里，怔怔地流下泪来。小安子又咳嗽一声道：“程贵人还不领旨谢恩？”
程贵人如梦初醒，跪倒哽噎道：“臣妾……臣妾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万岁……”
小安子走上两步，笑嘻嘻地说道：“贵人大喜啊，我进宫也许多日子了，可没见有人从这冷宫出去过。贵人速速收拾一下，这便随咱家去景阳宫吧。”
其实程氏身无长物，连拿来打赏小安子的银钱也没有，还有什么可收拾的，她走上一步问道：“安公公，不知景阳宫里的懿嫔娘娘是谁？我可曾见过？”
小安子仰天打个哈哈说：“见过见过，不但见过，而且还是贵人您的老相识，咱家便先不说破，等到时你自然便知。周师傅请了。”说罢领着程贵人就走。
程贵人在冷宫中住得数月，虽然并非不见天日，但这般自由自在地在太阳底下行走，却已是久违之事，只见天高云淡，秋气清爽，心中实在说不出的畅快，原来这世上最宝贵之物，便是自由。
不知不觉来到一个所在，但觉好生眼熟，不过望眼所见全是灿灿新的，一时分不清是哪里，再看小安子，只见他笑吟吟地一指大门道：“贵人这便进去吧，奴才先告退了。”说罢乐呵呵地带着小太监走了。
程贵人暗想好生古怪，望着新漆的油亮大门竟不敢近前，略站了片刻，只见门里走出个锦衣华服，浑身珠翠，仪态雍容的贵妇来，此时日当正午，太阳晃眼，程贵人甫出冷宫，神思又是虚弱，恍惚间看不清来人面目，心想莫不就是懿嫔吧？赶紧跪下请安，只听那人格格笑道：“这是做什么？快快扶起来……”
程贵人不明所以，只觉有人抢过来扶住了自己，却是个面熟的丫头，再见那贵妇缓缓走近，仍是格格笑道：“程姐姐，怎么才过了几天，我竟变了那么多，连你都认不出我了吗？”
程贵人睁大眼睛瞧了又瞧，这才抱着她喜极而泣道：“兰儿，是你！”
（待续）
作者简介：
胡晓明，常用笔名：心泉与水瓶座，自由撰稿人，出生于江苏南京，39岁，在国企从事工会工作。
业余创作小说、评论、散文、诗歌，报刊上时有发表，一直在追梦的路上。近期作品有《胡说红楼梦系列》十篇。喜欢的作家有曹雪芹、金庸、张爱玲和亦舒。
个人格言：文以载道，文以修身，文以承愁，文以娱已。
联系方式：心泉与水瓶座微信号hxm83596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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