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川地名趣谈——脉旺镇
新中国成立后,原中南局与湖北省决定撤销原沔阳专区,成立沔阳县与洪湖县(属于荆州专区管辖),按照划江而治的原则,将原隶属于沔阳专区管辖的麦芒咀镇与沉湖镇划归汉川县。
老脉旺镇镇政府所在地脉南村的汉江大堤。
可能是因为新东家汉川县(属于孝感专区管辖)的领导认为麦芒咀这个名字土气,加上“针尖对麦芒”这句俗语不吉利,字面上显得不大器,便更名为脉旺镇。大约,是讨个好彩头,有脉气旺、文脉旺的意思。后期,又把镇址也迁到了汉江北岸。其实,脉旺镇的谐音脉望,更是一种传说中的书虫,据说读书人用它熬药,喝了后会高中。
脉南老街的一段道路。许多人们这里走了出去,不知去向何方。
据仙经曰:“蠹鱼三食神仙字,则化为此物,名曰脉望;夜以矰映当天中星,星使立降。可求还丹,取此水和而服之,即时换骨上升。”因取古书阅之,数处蠹漏,寻义读之,皆神仙字。讽方叹伏。(《原化记》)
唐德宗建中末年,书生何讽,曾经买到黄纸古书一卷。何讽读它,在书中得到一个发卷,圆四寸,象一个环没有头。何讽就随意地弄断了它,断处两头滴出水有一升多。用火一烧它有头发的气味。何讽曾经把这事告诉一个道人。道人说:“唉!你本来是俗骨凡胎,遇到此物不能飞升成仙,这是命啊!据仙经说:'蠹鱼几次吃到书页上印的神仙二字,就变化成为这种东西,名叫脉望。’夜里用这个东西矰映当天中星,星使立刻降临,可以求得还丹,取你方才弄断'脉望’时流出的水调和之后服了,当时就能脱胎换骨,飞升成仙。”何讽听了之后,就取来古书查找,有几处蛀虫咬坏的地方,前后对照文义,都是“神仙”二字。何讽才赞许信服。
大部分老宅,都是紧锁大门。
今天脉旺镇的官网,自我介绍如下:脉旺,因“地脉旺盛”而得名于明朝中叶,古称脉旺咀,又称“麦芒咀”。实际上,改革开放后的多次区划调整,目前的脉旺镇管辖范围逐步缩小,加上大量人员外流,人口数量仅为峰值的一半左右。
残壁断垣上,依旧保存文革时期的影子。
解放前的麦芒咀镇设置在汉江南岸,这里曾是汉江重要的枢纽码头之一。百年前,由汉川人出资成立春和航运公司,开通汉口至沔阳之间往来的客轮,开创全中国历史上江河内机动动力船营运的先河,麦芒咀设立了客运码头。西学东渐的过程中,洋人在此设置过教堂、医院。新中国成立后,脉旺镇成为汉川县工业大镇,也是三大重镇之一。如今,因多次区划调整,脉旺镇土地面积大幅缩减,人口仅有鼎盛时期的二分之一左右。
据说是意大利传教士建设的教堂。早先,人们撤掉教堂的十字架。如今,人们无意间栽下电线杆,却貌似十字架。
脉旺镇地处汉川西部,明代汉江改道后,这里成为汉江故道与汉江交汇处。古语言:两水交汇,此地必贵。这里一度成为十里八方的经济中心,文化中心。
老酱园,酿造酱醋、制作腌菜的地方。
数十年来,这里走出去了参加策应辛亥革命的汉川起义勇士张伟,中国共产党一大代表陈潭秋夫人、革命烈士徐全直,见证孙中山与宋庆龄婚礼的爱国宗教领袖胡兰亭,开国少将罗坤山,以及京剧名家汪桂芬、楚剧名家张巧珍等一大批政治、经济、文化届名人。
站在一间老宅里往外望,天上的云彩隐约依稀可见。
时至今日,脉旺镇的方言还保持着浓重的沔阳音调,婚丧嫁娶等风俗习惯也与汉川其它地方有区别。比如,袜子念为“抹子”,网袋子念为“莽太子”,在不在家念为“采不采屋地”等。
老教堂正面。
图片是笔者摄于位于汉江南岸麦芒咀旧镇脉南村的老街。百年老教堂,目前被当地群众用做羊圈。一百多年前,西学东渐的风潮,带来了这座教堂,也带来与传统中国不同的宗教文化、教育医疗等。
脉南老街。
解放后,人们拆下了教堂的十字架,驱走了神职工作人员,这里先后被当作学校,造反派的办公地点,村民委员会办公室等等。时至今日,我们依旧可以通过现场看到的物证,追溯出一些不同时代影子。比如,教师写在墙壁上的行书诗歌巜将进酒》,造反派写在门框上的“连队办公室”等等。
敢问当年挥毫泼墨者,君是否有诗仙李白般的豪情壮志?
脉南,如今只是脉旺镇下设的一个村。解放后,实施划江而治的区划调整政策,划归汉川管辖时,当年在麦芒咀镇上工作的干部,对上级的政策不理解,导致不愿意到汉川工作,结果被汉川县派武装力量,一晚上都当做所谓“反革命”抓了起来。这些人多被处理,受到不公待遇。新成立的脉旺镇政府搬迁到汉江北岸。这里开始逐渐衰败,成为今天的模样。
典型的民国建筑风格。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每读这几句诗,内存总有无限感概。今天,我们不清楚将诗仙李白的诗句写在墙壁上的人是谁,又是去了何方,当时有何心情。但可以肯定一点,提笔留下感赋者,当年内心深处追寻的东西,也是一声叹息。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脉南的许多房子,都已人去楼空,令人有沧海桑田的感触。一个城市或者地方,是需要有一种精神力量。这种精神,往往是多元化的、碎片化的,也是向往与自然和谐共生,或者是一种自由的趋向。
红五角星,典型的文革建筑风格。这里,是镇上的饮食服务店,也是汉川糊汤粉、鳝鱼面的正宗起源地。
在脉南废镇,我们看到日渐的衰败,包括被消解的权力,被逐散的信仰。甚至,见景生情地有几分惋惜,与离开这里的人感同身受。
一抹绿色,生机勃勃。
但是,这里依旧还有某种意义上依旧抵制与反抗的东西。比如主人离开后,依旧在垮塌的废宅前,悄然开放的野花;再比如,年近八旬的老太太,独自守在两座空房内,不停地唠叨着昔日这里繁华的风采。在一间破落小屋角落,见到一艘柳叶状的扁舟,这是以一种鱼鹰捕鱼的专用渔船,一般人难以有能力去驾驭。
主人走了,凉床还挂在屋内。
渔船还在,渔夫与鱼鹰俱已不在。一去经年,已去经年了。隔壁同样破落的房顶下,有几只鸽子咕咕地叫唤,蓦然唤醒我对鱼鹰捕鱼的印象。渔翁会用一条绳子勒紧鹭鸶的脖子,防止鱼鹰吞掉猎物。鱼鹰也有自己的规则,每捕捉到第七条鱼,渔翁必须解开绳子给它喂食。否则,这只鱼鹰,以及同伴的所有鱼鹰,都会在当天停止捕捉。渔翁与鱼鹰,共有一样的生存法则,谁都不可抵抗。
看一看,当年的简易晾晒架。
当年,紧邻脉南的沔阳县脉旺嘴胡家台,也一同划归汉川。现在的行政区划属于汉川市杨林沟镇。这里是早期共产主义革命先驱、女烈士徐全直的故乡,徐与中国共产党一大代表陈潭秋是革命夫妻,31岁时被国民党杀害于南京雨花台。如同遗忘了脉南老街一般,人们似乎也遗忘了这位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英雄。
时光荏苒,一切终将尘埃落定、灰飞烟灭。
如今,在G348与脉旺镇交汇的路口,人们竖立起一个显眼的镇标,上有三字——文脉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