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夜话 | 武汉热干面
地处九省通衢的武汉,由于地理环境和经济活动的关系,武汉三镇的居民很早就养成在户外“过早”的饮食习俗。“过早”一词最初见诸于清道光年间叶调元《汉口竹枝词》:“蔬菜鱼肉总肩挑,食物殷繁快楚饕。过早把中加两饭,留心还把夜来消。”由于商业交易活动极重时效,人们赶早上班做买卖,来不及在家做早饭,多半就在街头巷尾的早点摊上“过早”。
武汉的早点不仅方便省时,而且花样丰富兼具南北风味。其中热干面是武汉人“过早”特别受人喜爱的大众化面食,在20年前是“二两粮票一角钱”,现在花上块把钱就可舒舒服服地填饱肚子,百吃不厌。
据传在上世纪30年代初,在汉口长堤街,有个叫李包的人,在关帝庙前卖凉粉和汤面。有一天,天很热,面没卖完,他怕面发馊变质,就把面煮熟了捞起来,摊在案板上,不小心碰倒了麻油壶,油泼在面条上,李报索性把麻油拌合在面条里,然后将面条用大蒲扇扇凉。第二天一早,李包将拌了麻油的面条在开水里烫几下,滤去水,放在碗里,撒上葱花、蒜泥、零星细碎的榨菜、辣椒油、浇上稠稠的芝麻酱,立刻香气四溢,口感干爽,香浓火辣,且有嚼劲,人们争相购买,吃得津津有味。有人问李包卖的是什么面?李包顺口说:“热干面”。此后李包专卖这种热干面,并将技艺传之后世。
现在武汉三镇所有小吃摊都以卖热干面为主。汉口“蔡林记”是热干面的老字号,现在武汉三镇开设了200多家连锁店。武汉的热干面与北京的杂酱面、山西刀削面、上海阳春面、兰州牛肉拉面、四川的担担面并称为全国六大名面。
武汉人“过早”吃热干面的吃相也很有趣,有的人端着碗站着吃,有的蹲着吃,有的边走边吃,在候车处、在轮渡,甚至在公共汽车上都有吃热干面的。你如此,我也如此,大家彼此彼此,并不觉得有失“风度”,但却为武汉市的环境卫生带来一大难题。
热干面已成为许多武汉人每天非食不可的小吃,吃上了瘾。尤其是在外地工作、学习甚至出差、开会的武汉人,无不渴望在异乡能吃一碗热干面。几位在北京工作的武汉朋友想吃热干面,相邀在京城的大街胡同小吃店去找,好不容易在翠微路一家湖北饭馆里找到了,但每碗面价是10元,几个人宁可挨宰,也要去解一顿馋。
30年前下放在湖北各地的武汉知青平日里半饥不饱,缺菜少油,特别思念家乡的热干面,由于吃不到嘴又馋,一想到那一根根干爽油润的面条儿,香喷喷的芝麻酱和碧绿的葱花,脆生生的榨菜丁,思乡之情油然而生,便编了一首歌,在广大知青中传唱:“我爱武汉热干面,二两粮票一角钱,'老通城’的豆皮味道鲜,'汪玉霞’的月饼一口咬了大半边……”
更传为美谈的是去年有一对武汉老人去美国洛杉叽看望已定居在那里的儿女,老两口邀请旅居在那里的武汉老乡来家里吃热干面,这些已为异乡客的武汉人,一听说去吃热干面,“眼睛珠子都绿了”。他们一家子为筹办这顿热干面煞费苦心,从唐人街买回广东芝麻酱、湖南辣椒油。老头子煮了15斤面条,拌面拌到手发软;老太太调配佐料、芝麻酱用了两大罐。
下午,来吃热干面的武汉老乡从四面八方赶过来,住宅外泊着一大溜轿车。偌大的客厅里坐着、站着的都是捧着大碗,呼啦啦吃面的人。面吃完了,不少人舍不得放下碗,又用开水将碗里剩下的佐料冲成汤喝下去。吃罢大家操着武汉方言又是是唱又是跳,有笑的,也有哭的。望着这场面,这对老夫妇泪眼涟涟,连连叹道:“没想到,一碗热干面,能牵出这么浓的思乡情。”在海外的游子的心里,剪不去的是乡愁,是武汉人走遍天涯海角也忘不掉的热干面。
2000年国庆节开街的江汉路步行街上,就有一组反映汉味市民文化的雕塑,其中就有热干面。一个卖面的大师傅正在捞面,他面前的粗木桌凳、汤锅、盛面的竹笊篱,神形毕肖,充满了一种以人为本的精神,生动地刻画了武汉市民生活众生相,成为汉上街头民俗文化的一道风景。
注:此为刘晓航先生文章,作于2012年3月。
晓航兄精神与著作不朽
萧继石
晓航兄走了,心情久久难以平复,朋友们一时无法面对他这么匆忙的离去,悲痛之情无以言表。我们失去一位推心置腹的挚友,一颗知青文化之星,一位独立思考坦陈记录时代沧桑变迁的作家。一位古道热肠,四方奔走,虔诚执念于关怀知青群体命运的大哥,一位行路千里探寻茶马古道历史与现实,热心为茶企献计献策的学者。
晓航兄一九四七年八月出生于安徽芜湖市,在家乡度过少年时代,高中毕业被下放到农场劳动,后来下放到当地农村,被安排到中学当教师,教书育人,业余从事文学创作活动,1973年在《青弋江畔》文学作品集发表小小说处女作。文革结束恢复高考后,考入安徽师大中文系读书学习,毕业后到中学任教,1982年调入武汉市二轻工业局任电大二轻局分校副校长,1988年调入湖北审计干校担任教务主任。2004年受聘于武汉科技大学旅游系主任、教授。民盟湖北省委委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晓航工作在教学岗位,八十年代末调入湖北审计干校任教务主任,学校初创,他做了许多开创性的工作。他热情、正直、真诚、大度、平等待人的人格魅力,与同事、学生结下深厚友谊。每有新作问世,都赠予我分享,去年疫情过去不久他赠我新著《风从原野上吹过》。几十年间他写作出版的第十七本书,一本本呕心沥血之作。先前出版的《开花的荒岗》是晓航回顾一辈子的自传体小说,这两本代表性著作,晓航兄文如其人坦坦荡荡、诚实细致地记叙经历苦难、磨炼、奋斗、开花,收获。正如晓航的题记:鲜花,在荒岗上摇曳绽放,展现了他对生活的无比热情与不屈不挠的意志力,睿智与开阔襟怀。
最早读到的是他参与编写《武汉知青回忆录》、反映云南知青艰难的返城经历撰写的长篇纪实文学《我们要回家》,不久,南方周末记者参考部分素材发表纪实通讯稿。许多知青与研究知青下放运动的都熟悉一个穿着朴素风尘仆仆奔忙的身影,对于一些知青遇到艰难与困苦,晓航感同身受,每每像亲哥哥一样有说不完的话,他到上海云南等地釆访了近百位知青。他的家也成了这帮兄弟姐妹们的驿站,来来往往与他一诉衷肠。
如今这个驿站的主人走了,一时间四面八方的唁电似雪片飞来,哀伤绵绵⋯他的著作书写常以荒岗与大地为背景,将这颗赤诚之心捧出来献给大地生灵和他所爱的人。
晓航兄精神功绩不朽,
晓航兄著作不朽,
晓航兄安息。
送晓航兄!天堂再见!
张福臣
2021年10月25日,晴。从晓航兄10月8日第二次住进湖北省中医医院(花园山院区)那时起,我就心神不宁、六神无主,隔三差五就去医院病房看上一眼,看着晓航瘦得变了形的身体,只有那眼神还有说不完的话,想说又说不出来,我心里难受,但无可奈可又无能为力!有谁能替晓航兄减少半分的痛苦也好啊,我做不到,再好的兄弟也做不到,谁也做不到啊!
10月12日下午4点钟左右我正在湖北一家出版社办事,突然接到晓航兄的一个电话,委托我接待一下从上海专程来汉看望晓航兄的知青代表陆亚平教授。从第二天起我就早晚各一次频繁出入于昙华林老张书舍与医院之间。21日早8点不到,我买了两碗武汉热干面,两杯豆腐脑来到病房让晓航兄的女儿和护工吃早点,她们俩出病房吃早点时,晓航兄和我说:“我想吃豆腐脑”,我问过护士,“不能吃”,三个冷冰冰的汉字,谁又奈何的了呢?中午我在看晓航兄时,张大口喘气,只出不进,眼睛无神,嫂夫人把我叫出病房说:“就这一两天的事。”
从这一刻起我就六神无主了,心神不定地回到了老张书舍,煮了杯咖啡喝了,再六神无主也好、心神不宁也罢,该做的事马上做。
电话联系了我和晓航兄挚友萧继石先生起草悼词,并致悼词;
联系挚友艾杰起草挽联;
电话、微信告知全国晓航的挚友和作家们。
22日早到病房,嫂夫人说晓航兄想吃馄饨,医生不许。中午后晓航昏迷休克,晚8时49分吐出最后一口鲜血,安详地闭上眼睛,一步一步地走向天堂!
在晓航兄闭上眼睛前后,我和晓航共同的好兄弟董宏猷兄通了两次电话,后一次宏猷兄接到电话泣不成声,当晚写下:
惊闻大江失晓航,
仰天号啕泪满衫。
笔走龙蛇知青史,
风吹原野板桥霜。
万里茶马说古道,
一腔热血祭大荒。
青山踏遍含笑去,
风雨过后是阳光。
23日下午5时许,宏猷兄改签了到南昌讲课的火车票,来到晓航家悼念,在写花圈挽联回头看了看,一眼就看到“兄弟福臣敬挽”,说到,福臣你也敢称兄弟,我们三个人你最小,应称弟。我愣在了那里,我恍惚中想起“刘关张”,“刘、董、张”......
从10月23日晚8时49分晓航兄含笑向天堂走去,到现在才62小时22分钟,我恍惚看到晓航兄在微笑,微笑着拿起笔,微笑中开始写书!晓航兄你在天堂中写书,我在天堂中开书店、天堂中卖书!晓航兄天堂再见!
2021年10月25日11点11分
悼晓航
管康平
初夏与君赴春城,
三千知青滇池旁;
白驹过隙入深秋,
晓航远行留离殇。
追忆识君曾年轻①,
又闻行走茶马道②;
泣血撰书要回家③,
平生足迹遍荒岗④。
曾经沧海不怨海,
一笔一言皆文章;
心怀家国千般事,
明月浮空落清霜。
①、初识晓航系因共同编撰《我们曾经年轻》
②、晓航重走万里茶道
③、晓航著作《我们要回家》
④、晓航著作《开花在荒岗》
惊悉老友晓航远行,又一颗知青之星陨落,悲夫!刘晓航是知青的领袖人物,知青人的大哥哥,他关怀着知青群体的集体命运,热烈着对底层知青的文化诉求。他对知青的人文提高,有着放逐者般的虔诚和执念。他是老知青中,罕见且非常理性,又不失热忱地关切着知青命运走向的学者与作家。晓航千古,永垂不朽!
一一广东知青郭小东2021/10/23凌晨
打捞江城记忆 钩沉三镇往事
解放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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