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慈溪文史:会稽古国与浙东道教起源
明吴郡的王世贞,曾辑次有一本《有像列仙全传》。其中老子之传尤为生动,是为人类的“万法大师”。《混元图》中云老子:“初三皇时,化身号为万法大师;中三皇时,,为盘古先生;伏羲时为郁华子;女娲时,为随应子;神农时,为太成子;轩辕时,为广成子;少昊时,为随应子(注:重名):颛帝时,为赤精子;帝喾时,为录图子;尧时,为务成子;舜时,为尹寿子;禹时,为真行子”等等。他于商朝的帝“阳甲”、“武丁”时,终于化身为了一个皓首凡人,有记载曰:老子降生于楚国苦县的濑乡曲仁里。
这么具体的有眼有目编排,当然是某个作家的某种说法了。但从中我们却可看出,古人对于“上皇”时代的认识性,从来都是多种多样的。这里所述的“初三皇”与“中三皇”,就与《史记》等书中是大不一样的。
有趣的是《传》中老子,又被称作为“盘古先生”。这一特点说明,中国初级的文明之“道”,约产生于“太上”时期(注:即7000-5000年前)。人以德而有道,这个道,就是通往天庭“神仙”治道。在道学中称为“万法”之始(注:即原始生命学),是人类世界的最高终点。
这种原始的宇宙观,即中国道学对人类文化的最初贡。它让我们有机会去重拾曾经被遗忘的某些历史;记录早期人类可能发生过的某些奇异景观;探索人类思想形成高级文明后的导源性过程(注:即宇宙理论学,精神崇高学)。那里面的知识是很多样性的,主要表现为“有道而才能施德,有德而才能治世”。它们以著作的诞生表明了中国道学的形成过程,朴素地体现了唯心主义中唯物观。
例如,老子的“在世”的化身,就是无限的(注:即最早的“宇宙无限论”)。周文王时被召为“守藏史”;周武王时迁为“柱下史”;秦始皇时号为“河上公”,并授道安期生(注:即道学形成);汉成帝时,授帝以《道》、《德》两经(注:即著作形成),并授于吉以《太平真经》(注:即政治思想崇太上平衡,道学的德家观点问世);汉安帝降时,授刘图(祜)以《罪福新科》(注:即“有福不是祸,有祸躲不过”的随安观点);汉顺帝时授天师《三洞经录》(注:即道德学家的“世外桃源”问世,也称“小洞天”);汉桓帝时授葛孝先《上清灵宝大洞诸经》(注:即道家的“天人合一”说);魏明帝时授天师寇谦《新科符箓》(注:中国最早的“天师”一职出现);唐高祖时,语古善行以《唐公受命符》;唐玄宗时,语田同秀以“函谷关”所藏《金匮灵符》,语王元翼以《妙真符》;宋政和二年授梁先生以《加句天童护命经》等等。在此,一个人能有长期转世的说法,那其中的“神”味自然就极浓了。因此无论真假,都是对周前历史的一个浓缩。其中唯道德为尊,这也是人类文明想永远生存的一个本则(注:“道德”一词,故流行于全世界)。
这里面还有政治制度类的新认识:如“守藏史”一职,或起于周文王时;“柱下史”一职,周武王时已有(注:史即使者意,为代表帝王的行令职务);《道》、《德》两经,约普及于汉成帝时;“洞修”形式,或起于汉顺帝时;汉桓帝时,“灵符”之类“道术”,可能已到盛行阶段;三国魏时,或者已有“新科”开考制度;唐高宗时,道教开始授受秘术,因皇帝追封老子为“玄元皇帝”,从此宫观场所,始仿效皇宫的格式了。也许,民间的宫观地位正是从唐高宗起开始尊贵,以致后来能“与世隔绝”,并有“避刑”等特殊功能(注:相当于“天国”在人间的尊位)。
这里也有历史演变的过程性痕迹。如“木公”字“君明”,即有“开明之国”的君主意思。木王可说是河姆渡邑的“文化国”代表(注:也称房王、水王),明又有日月光亮之意,暗喻人类的“文”明之初(注:即“河姆渡文化”域,最早之邑国,约诞生于7000-6500年前)。故木公也称“东王公”(注:“王”者国为帝,帝即庙,庙即祖宗),掌天下男子仙道(注:这里的公,只代表“雄”性),品位有九:一品(最高)是“九天真皇”(注:古人认为,“上天之国”共有九重,其最上层为“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所居);二品是“三天真皇”(注:古人认为,世界总分为上中下三天之境,其中天仙居上,人仙居中,地仙居下);三品是“太上真人”(注:道教至尊之宝为“玉清、上清、太清”三洞,太上老君居太清之境);第四品是“飞天真人”;第五品为“灵仙”(注:民间有灵官、灵官殿);第六品为“真人”;第七品是“灵人”;第八品是“飞仙”;第九品是“仙人”(注:品级最低,故人对有德之人的死也称为“仙逝”)。因此,又有“西王母”掌管女人之仙(注:这里的母,只代表“雌”性),居龟台(注:台即陵的别称,也称社坛、方山等)。
这男与女的“东、西”两神,也代了庙宇的“阴阳两气”(注:男喻太阳,女喻月亮)。这或许就是人类最早的宇宙观认识了,由于宇宙本身由“明物质”与“暗物质”组成,体现在朴素的事物感想中,就是“凡”与“不凡”的区别。其中“神明”以“灵异”而成为不凡,人以“仙逝”而成为明灭。天地间,两种的生命形式或由来已久,只是我们现在的文明程度,还不够认知“暗生命”的那个形式罢了。
这里的黄帝,故为半仙半人之人。谓黄帝立天子位十九年之时,至“崆峒山”问道于“广成子”(即老子化身)。“养心服形”之时(注:服即伏),白日梦游“华胥”之国(注:“华胥国”即“天堂国”)。他看到人民生活其中,可“美恶不滑其心”;可“乘空如履实”;可“不知乐生恶死”(注:即与世无争的意思)。所以他醒来之后,努力将国治理的跟华胥国一样,故被历史称为“寿丘之国”(注:即长寿人较多)。
当然,天堂会离我们极其遥远,故道德之学的意义,或是在升华生命的意义。也许,另一种的生命形式的确是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所以人类的蒙童之初,都会带上神秘的色彩。如道教人物中的“太阳男女”,就很宇宙化的。
“太阳男”,号曰离明。离即“火”位,故“太阳女”亦曰朱翼(注:“朱雀”,即太阳的象征图形)。道教中的“离明”为周幽王时期人,因长期恒酒而醉,故常受师傅的责备。其师“玉子”章震劝曰:“功业不修则大药不合,虽得千岁亦难免一死”。离明直到两百岁时,才听从了师傅的教诲。精修“七宝树之术”以后,以善长“五行”之道,得“皓首白雪、肌肤滑如婴儿”的异能。后以服丹升仙,五百余岁时,常在人间现。“朱翼”亦得“五行”之妙,二百八十时,肌肤仍如十七八岁的处女。她曾奉事于“绝洞子”,炼丹成后师徒分食,两人俱以升天。这里,太阳的概念与玛雅文明异曲同工,丹山本是炎黄之山,炼丹成仙的概念,或许就是这么来的。
如果说太阳男女能代表远古朴素唯物主义的话,则“古丈夫”与“毛女”的传说,无疑是猿人类时代的一种回归了。他们的故事来自汉时,有恂大与尹子虚同游华山,偶尔见松树下有对男女若野人状。他们因此上前问之。毛男曰:“我本秦之役夫,此女名毛玉姜,亦秦宫人。因都被定为了秦王的殉者(注:即活人陪葬名单),得脱骊山之祸后,逃匿于此。已不知现下是什么日子了?”二生曰:“你们两位一定是遇上神仙了,不知能否为我们也求得一些金丹大药?”毛男说:“我本凡人,初食柏子,后服松脂,岁久淩虚,毛发绀绿。不知金丹大药是为何物?”及那女子言时,亦叙“仅食松针”而已,“遂不知饥寒,身轻如飞”。
他们可谓是史载第一例有名姓的“野人”了,岁寿几何虽没有记载,但食柏子、松针而能如仙长寿,可见人世间的奇迹,也会常在凡事之中。后人故号男名曰“古丈夫”,女称“毛女”。但他们的松柏长寿之功,却从此传开了。至今,还有人将“松脂”和“柏子”作为老人的长寿药用,可见毛男、毛女的故事,应该会是真的。
道教中,最多的说法还是历史典故。如也有徐福,字君房,这里“君房”,就有传说中的“房王”之国味了。事出秦始皇兼并六国之时,道途死者枉曲八九。有鸟如乌,衔草救人,覆其尸面活转有之。那就是《山海经》中的“不死草”了,后人也称为“神仙草”。其时,秦始皇特持此草问“鬼谷子”,鬼谷(注:即“四明鬼藏”意,故夏会稽国)先生云“海中有十洲,祖洲有不死草。生于琼田中,名曰养神芝。其叶如菰,丛生,一株可活一人”。于是秦始皇便遣徐福等人入海寻访祖洲,后来未返,不知所终。但这故事没完,至沈羲二次得道时,太上老君遣徐福为“仙使”,后人方知徐福已为神仙了。
沈羲,周赧王时吴郡人,医德功天,老子召为仙。汉时受命复还乡里救治百姓,寻得其十余世孙,名怀喜。问及天上境时羲曰:“初上天时惟谒老君,但见老君身可丈余,身体有光,不可正视。其殿向东,云气五色。侍者数百。庭中皆为玉树,四壁皆藏金符”。老君特令玉女赐药、符于羲:“此是神丹,饮之不死,令还人间,救人疾苦。若欲升天,悬此符于竿梢,自有仙吏,迎汝归来”。说毕沈羲如昏睡状,忽地就在人间了。
传说窦太后疾时,上遣使问沈羲治法;安帝时,沈羲犹在人间。后复升天时,是徐福下凡来迎去的。及唐时,有士族(注:即达官贵族)皆半身枯黑,御医无策。有人因告病家曰:“传闻大海中有神仙岛,或可求治也”。于是,士人即遣船队从登州入海,漂行十余日后,终于见一海岛,上居有数百人。士人下船问岛上一洗药人:“此为何地?”答曰:“徐福君长处”。士人登岸要求治愈身上怪病,岛上人即予以以些粒药,服下后当即病治。士人欲求长留岛上之,徐福说:“汝等尚有禄位,当东风送还”。临行送药一袋,谓能治百病。数日,士人之舟即复还登州。奉其药上奏于朝廷,玄宗令病者当众服之,皆愈。
如果说“道学”与“道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则道教的创世人就是张道陵了。汉建武十年时,张道陵生于浙江天目山。出生时黄云笼室、紫气盈庭;光气如日、袭香久存。故他天生就是异人一个,七岁时已能通读《道德经》。青年时被举为“贤良方正”(注:汉秀才的一种,也称茂才,被举人可得官位)。但因志于道学,遂弃仕,隐于北邙山。和帝时,上三召其“太傅”、“冀县侯”等封职,张不就。后转蜀山之“鹤鸣山”修炼,三年丹成。食后得道,六十龄看似三十龄人,其行也捷胜奔马。又入嵩山时遇上仙绣衣使者,曰“中峰石室藏《上三皇内文》、《黄帝九鼎太清丹经》,得而修之,乃升天也”。果得之,精修成后,有“飞行”、“遥听”、“分形”、“散影”等特技。因以法禁害,颇有功德之积累。至顺帝时,张道陵“梦觉鹤鸣山”:见天乐隐隐,有五龙御乘。神人高六丈,容光日焱。一子或曰:“勿怖,此太上老君也”。道陵即拜太君。仙音传来:“今蜀有鬼神,枉暴生灵。吾授汝符剑,望建功苑阆”。言毕,得雌雄剑等。
时八部鬼帅恶行人间:刘元达行令杂病;张元伯行令瘟病;赵公明行令痢疾;钟子季行令肿疮;史文业行令寒疟;范巨卿行令瘠酸;姚公伯行令五毒;李公仲行令赤眼。此八人因过多暴杀民众,后皆被张道陵征服。但张道陵也因役鬼过盛又失道义,太上老君遂令张道陵再在人间修炼二十年。
二十年后,张道陵功毕鹤鸣山。上天即召张道陵至太清治境礼谒,宣召为“人间天师”。一百二十三岁时,张到陵终于在云台峰白日升天,正式位列上清仙班。后其子孙世袭朝廷所封的“真人”地位,累府于江西龙虎山。
道教向多异人。如介象,东汉会稽人。幼能通读经家百言,少壮已列文属之班。入东岳,有“禁”术,能使茅上煮鸡,肉熟而茅不焦;能令一市人,皆一时僵坐不起。后千里求仙,入冀中。一日卧石而梦,得形虎象山神曰:“此谷山有石紫光类蛋,汝可速去,取之两枚”。及谷时,果有紫石,乃取两枚欲返。忽见一十五六岁美少女呼之欲出,光彩动人似立云中。介象知是仙人了。女曰:“还我物事”,介象即将紫石放回原处。女曰:“汝气血未尽,当得三年后才能更来”。及三年,介象再往之,此女果还在。遂得仙丹一枚,食之得道亦有异术。有人闻之密告吴主,王请介象于武昌会见。见面后颇为敬重之,封号“介君”,起府第,赐千金。吴王由此而从介象学道,喜成隐身术后,试之,人莫能见;令有蔬果,亦能生食。有猴贪偷谷黍不止,吴王亲往训猴:“再偷,乃告介君!”猴从此而绝偷。日久,介象欲告归,吴王不舍。一日,介君食梨而亡,王悲而厚葬之,并建祠为念。日久,有弟子见介象复出没于盖竹山等地,乃奏吴王。急遣人开棺视之,仅一副奏板耳。
左慈,会稽庐江人。初于天柱山中石室思道,阅丹经后,通明六甲。因有驱鬼请神之能,曹操闻之,召见于密室。为操演“盆钓鲈术”等后名气益大,操恐其术为吴所用,乃欲杀之。慈当即隐于壁中,从此不知去向。兵欲捕慈于市,市人皆形左慈;被围于阳城山头,慈忽入羊群而不见。期年后,闻左慈得道于庐江焉,后升天。
王质,晋时衢州人。一日入山砍柴,见一石室,有数童子在下围棋。质弃斧观之,觉饥渴,童子便送食枣子几枚。良久,有童子曰:“汝来已久,可速归”。质取斧,柯柄已烂。及归家后,见旧亲已无复有者,原来世上已过去了数百年。乃复入山,人或往之,常可见。
葛玄,晋吴郡丹阳人,人称“葛仙翁”。曾师从左慈学《丹液仙经》,道成,能言及变化等事。晋武帝召曰:“百姓思雨,可致乎?”玄曰:“易耳”。乃书符著于社中,俄倾,天大雨。仙翁从吴主行船,至三江口遇大风,船多被漂没。仙翁之船,也无影踪,吴主因叹曰:“葛仙翁有道,何亦不能幸免?”言毕,忽见仙翁从水上走来。及至有酒态,众惊讶不已。玄说:“刚得水神伍子胥之邀,强留豪饮,故淹我船”。后仙去,不再人间。
郭璞,晋河南闻喜人。性好经术,博学而有高才。有公客居河东,璞从之,得《青囊书》九卷,通致无方。明帝微服私访时,见一户在葬龙角,乃上前曰道:“此为死罪之举,当灭五族矣”。户主说:“郭璞先生曾有云:在此葬龙角,三年当致天子”。帝曰:“是出天子尔?”有客曰:“非也,是致天子问”。帝惊讶。璞于彝相友,彝常造访,一日璞曰:“汝来时不可来厕寻我,否者,客主祸殃”。及彝醉时,急寻郭璞影踪,踪至茅房。见璞裸衣枚刀,正在作法。被璞窃见,回席叹曰:“卿终犯禁,不唯我祸,卿亦难免”。后璞终于婴王之祸;彝则死于苏峻之难。均如璞言,未能安年也。
黄野人,晋葛洪弟子,栖罗浮山石柱峰。炼丹期间,常有野人追随。丹成之时,送一粒赠予野人食之,乃成“地行仙”也。有缘者或可见之,至明时肉身尚在。后有人游宿罗浮山时,半夜见一绀毛覆地之人光临,乃拜问:“汝为神仙耶?”毛人不言,忽地长笑数声,身飘如燕,渐行渐远。似有歌声在耳:“云来万岭空,云去万岭动。。。。。。”
至此,我们已可见,道学实是师于万物而超于万物。它曾是一种高古而超凡的思想实践,今天,已不为国人所认同。但或只是一种时代国家思想的原因。但在老一辈人的记忆中,更老一辈的人常会说:“神仙是人做的”。所以,历史上许多著名的文学艺术名人,也会被笼罩上神话人物的光彩。如著名的唐朝诗人李白、白居易;唐朝书家颜真卿;唐朝画家吴道子;元朝画家黄公望等,都在《有像列仙全传》的记载之中。
不过,历史上的崇道皇帝、修道业者都很多,但真能列入神仙名单的其实不多。这大体上与他们的道教经历、道学思想成就等或有关系。至少说明以个人想要成为神仙的话,即使在道教盛行的时代或国家里,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仁者见之仁,智者见智,能否成仙问题,终究是信者信其有,不信者信其无的结果。
今天,中国道教早已是传统文化的遗产标志了。它对绝大多数的现代人来说,无疑是陌生的,也是不可信的。但它仍然是中国的国粹,是人类文明的启蒙时代产物。也许是天外来客带来的,也许是地球最古老的上世祖的。地球已存续于宇宙约40亿年之久,而恐龙年代才两亿年前。我们的地球还有38亿的历史有待研究,生命的存续,或许不止八亿年前(注:即地球已知的微生物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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