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经》解证 | 《黄帝内经》“神”与“精神”概念解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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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波，中国中医科学院针灸研究所研究员，博士，博导，学科带头人。
《黄帝内经》“神”与“精神”概念解析（下）
张维波，李宏彦
在《灵枢·天年》中有“失神者死，得神者生也。”《素问》的《移精变气论》和遗篇《本病论》中也有“得神者昌，失神者亡”的描述，可见神对生命的重要性。现代中医学认为神的广义内涵是生命活动的表现，其方向正确，但需要具体阐明。
心脏是人体动力的源泉，除了心脏，五脏中的其它四脏也有很多血液流过。王唯工指出，各脏器与心脏的搏动可形成谐波共振,助推血液流过脏器[10]。
肝脏是人体以代谢为主的器官，左心室将血压出心脏后，先向上后向下形成降主动脉，肝脏是第一个接受降主动脉血的器官，动脉血中75%的氧气都给了肝脏，用于其代谢活动；而肝静脉又是离右心室最近的一根静脉，其血液迅速回到心脏。
所以，肝脏活动受心脏的影响最大，与心脏之血共进共退，并且是心脏搏动频率的第一谐波[10]，故《本神》说“随神（气）往来谓之魂”，这个魂就是藏在肝中的生命动力。肺的主要功能是呼吸，呼吸之气通过气管出入人体，而气管是与食管并行的，后者是水谷精气进入人体的通道，所以《本神》说“并精出入谓之魄”。
神、魂、魄都是生命运动的体现，心主血液运动，肝主代谢活动，肺主呼吸运动，三者都是生命必不可少的活动，是生命力的体现。
人年老之后，脏器的血液供应越来越少，器官功能逐渐衰竭，故《天年》讲：“百岁，五脏皆虚，神气皆去，形骸独居而终矣”，说明五脏皆有神气，实为诸内脏之血液运动。
可将魂魄视为广义的神概念，神、魂、魄三个概念既非精气类概念，与心理类概念也有区别，可单列一类，称为生命力概念。心理活动对于生命的重要性远低于神魂魄，人没有思维和情绪，仍然可以活，即使是植物人，如果保持其心脏、呼吸和代谢的生命运动，生命仍可维持，不会到“失神者亡”的地步。
所有活着的生命，其中的生命物质都处于一刻不停的运动变化之中，所有细胞都有新陈代谢、变异或增殖，心脏持续跳动、肺脏呼吸不止，消化道接受食物，同时排出废物。《素问·六微旨大论》对此有精辟的论述：
升降出入是变化的根本，升降出入停止，事物就失去了变化的动力（神机化灭），而气失去神机的推动，将停止循环，变得瘀滞孤立，生命濒临死亡。因此，“神”是生命存在的根本，可用“生命力”这一通俗的语言代表。
神作为一种生命力，是支持一切生命活动的内在动力，没有生命力，一切生命活动都将停止，由此可理解“得神者昌，失神者亡”的论断。心理活动尚不能对人的生死产生如此决定性的影响，若以神代表心理活动，将很难理解《内经》涉及神与生命关系的大量内容。
周波等使用了“生命矢量”来描述中医的神[11]，与“生命力”的含义相似，而“动力”一词是物理学概念，定义更为精准。人体中驱动液体流动以及分子和离子运动的力是确切的、可用牛顿为单位的力，如人体组织液的流速按照达西定律:
与液体的压力梯度（Ñ Ｐ）成正比，分子和离子的运动（Ni）可用Fick扩散定律计算出来：
Ｎi＝－ＤiＣÑＸi + Ｘi∑Ｎj ………………………(2)
Ｘi∑Ｎj为溶剂（∑Ｎj）带动溶质（Ｘi）的对流运动，与动力之间有定量关系，上述力学变量与细胞内的ATP能量代谢之间也可形成定量的关系。《内经》的精气神概念和相互关系可用物理学的能量物质、运动和动力一定程度地解析。
“神”在《内经》中应用广泛，在某些地方代表一种特殊的感知能力。如《素问·八正神明论》中有：“形乎形，目冥冥，问其所病，索之于经，慧然在前，按之不得，不知其情，故曰形。……神乎神，耳不闻，目明心开而志先，慧然独悟，口弗能言，俱视独见，适若昏，昭然独明，若风吹云，故曰神。”
这里涉及对病的诊断：若从形的角度，可在经之动脉上进行切诊（索之于经），若从神的角度，无需闻诊，就像风吹散云雾，直接“看到”疾病，而一般人是看不到的（俱视独见）。这种能力类似扁鹊的透视能力。
《庄子·养生主》中的庖丁解牛用也是类似的能力：“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导大窾，因其固然，技经肯綮之未尝，而况大軱乎？”显然，这不是一般的肉眼（官）观察，庖丁甚至能“看到”组织纹理和经脉，其能力被称为“神”。
在《素问》的两部遗篇《刺法论》和《本病论》中，“神”还有另一层含义。两篇都论述了五运六气异常对人的影响及解决的方法，“神”字在这两篇的出现率高达19次和24次，其中神失位或失守是一个主要的变化。
如《刺法论》有：“黄帝问曰：十二脏之相使，神失位，使神彩之不圆，恐邪干犯，治之可刺？愿闻其要。”神失位会导致“神彩不圆”，彩即光彩，在物理学上就是光的频率。无独有偶，在《本病论》中也有类似的描述：“黄帝曰：人气不足，天气如虚，人神失守，神光不聚，邪鬼干人，致有夭亡，可得闻乎？”这里直接在神的后面加上了“光”，证明前面的“彩”就是光彩，即频率。
光是一种电磁场，与神的相互作用性质亦有联系。现代生物磁学研究表明，心脏的生物磁场在人体中是最高的，可达10-10特斯拉（T），比脑磁场大1000倍，是由心房和心室肌肉的周期性收缩和舒张伴随着复杂的交变生物电流产生的。
电磁交变可形成电磁场，在一定的相干条件下还可形成驻波等稳定的形态，这里的神彩和神光是否指人体的一种生物电磁场，有待进一步研究。有学者认为《素问》的两个遗篇系唐以后刘温舒所著[12]，由此可解释“神”的含义与《内经》主体经文的差距。
神在某些地方确实与心理类概念建立了密切的联系。《素问》比《灵枢》晚出[13]，《四气调神大论》是《素问》的第二篇，该篇对《灵枢·本神》的思想进行了拓展，其中讲到春、夏、秋、冬四季的心理养生方法，即“春三月，……以使志生，夏三月，使志无怒……秋三月……无外其志……冬三月……，使志若伏若匿”,此篇正文中四季所调的明明是“志”，篇名却说是调神，故这个篇名有可能是后加的，此时人们已经开始用“神”代替“志”作为心理概念的类称，“神志”一词佐证了两个概念的相似性。
后世文献则大量使用“神”或“精神”代表心理状态，已偏离了《内经》的本意。当然，作为心理活动载体的中枢神经，无论是静息电位的维持，还是动作电位的传导，均需要大量的能量和动力，故心理活动与心率的联系十分密切，心理紧张，心率就会加快，这是古人能够观察到的规律，故神与心理活动之间不能说没有关系，只是间接一些罢了。
总之，在《内经》中，神主要指维持生命运动的内在动力，神气特指心脏和血管的搏动，精神一词通常是精气与神气的合称，神和精神基本不代表人心理方面的含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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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医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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