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不洁”的受害人
(声明1:本文所引用的案件内容未经过详尽的客观调查,不排除有主观臆断的可能性。
声明2:性暴力案件的受害人当然不止有女性,但由于案件受害人/笔者本身性别为女性,所以本文的视角仅涉及女性受害人。)
南风窗的文章我几乎没能看完。
我和几个女性朋友聊的时候,不约而同地说到“在阅读过程中感受到了生理上的不适。”
好像被文章中的“恶”死死地扼住了喉咙,甚至找不到词来形容它。怎么会有,这么堂而皇之的、令人发指的、……的恶呢??!!
所以财新网的文章出的时候,我并没有阅读。有种害怕的心态,不敢接触一手资料,只敢看一些平时信得过的媒体的二手评论。
后来阅读到两篇文章,并不深入涉及案件本身,却帮助我更理解了我的“不适感”。
一篇是关于案件报道中的媒体表现。
财新自然是受到指责的,并不是道德层面的指责,而是指责它在发稿前对于事实没有交叉验证、仓促地引述而缺乏中立媒体应有的质疑精神。
而南风窗也受到了指责。作者很谨慎地说:“一方面,该篇报道对于事件的呈现过于简单化,尤其是忽略了其中的重要角色——女孩母亲可能发挥的作用。”
“另一方面,该篇报道的呈现案件细节的时候有煽情化的倾向。”
另一篇是豆瓣的更直白化的评论:
有一位友邻说:“我不喜欢南风窗的那篇文章,把小女孩写得好像人家这一生就这么完蛋了一样。她还那么年轻,14岁我的天!”
“性侵”是非常特殊的一类案件,当我们希望伸张正义的时候,我们倾向于妖魔化了施害人,然后也不知不觉同步妖魔化了受害人。
你被玷污了
性侵的对象有两种:
一种是被极端弱化了的受害人。她未成年,她不谙世事,她手无缚鸡之力。
另一种:如果她不是这样,如果她是一名健康、理性、有性生活、精神稳定的成年女性,那她一定某种程度上是个荡妇。
当受害人是一个女性的时候,她要么愚蠢,要么放荡。
不管哪种情况,“坏人”的精液曾经留在你的体内,你脏掉了,你应该感到羞耻。
“你被玷污了。”
这是电视剧/电影里提到性侵很常见的一种措辞。
什么鬼?
怎么就“污”了?为什么脏掉了?
如果坏人是用拳头攻击我,一拳打在我的脸上,那么我的脸就变“脏掉了”?
如果坏人是用刀攻击我,一刀插在我的腹部,那么我的腹部就变“脏掉了”?
为什么当坏人用“性”来侵犯我的时候,他的恶就像丧尸病毒一样传染给了我,让我变得“脏掉了”呢?
性侵,坏的是“侵”,而不是“性”。
身为受害人,在已经要承担“被侵犯”的恐惧之外,为什么还要承担这莫须有的“不洁”的指责?
我被玷污了吗?
有时我觉得,女性太擅长自省了。
是因为社会审视的眼神太过苛刻了吗,以至于我们也培养了对自己苛刻的习惯?
“当受害人是一个女性的时候,她要么愚蠢,要么放荡。”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女性受害人的第一反应,恐怕是自省:
“是这样的吗?我是愚蠢的吗?我是放荡的吗?”
我是不是不应该愚蠢地相信熟稔的邻居没有坏心?
我是不是不应该放荡地在晚上10点钟在马路上走?
“你被玷污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女性受害人的第一反应,恐怕还是自省:
“我的一生被我自己毁了吗?”
可笑的是,自省背后说不出口的原因或许是,我不知道除了自省,我还能和谁讨论这件事情。
我假想自己是一个性侵的受害者,和父母说吗?和警察说吗?和朋友说吗?
我的痛苦,我的自我质疑,或许还有些更隐秘的说不出口的问题:
被性侵的过程中竟然有了生理反应,我应该为自己感到羞耻吗?被性侵之后我还能有正常的性生活吗?当你知道我被性侵过之后,你会用异样的眼神看待我吗?
最近在看波伏娃的《第二性》中提到,大多数的弱势群体往往在人数上有劣势,而“女性”这个弱势群体却很奇怪,明明人数上和男性差不多,却在社会地位上一直有着明显的落后。其中一个原因是:早期女性是定位在家照顾家庭的,所以女性和女性之间其实是被分割开,不联结的。
明明我们是一群女性,我们却生活成了一张散点图。
我假想自己是一个性侵的受害者,我要接受男性的审视,我也要接受女性的审视。
我无法对一个男人诉说,我却也无法对一个女人诉说。
我想生活在一个更好的世界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不停地想,不停地想。
我能做些什么呢?
我想生活在“更少一些审视”的世界,那么我能做的,是对这个世界“更少一些审视”
不要轻易地说出:“这姑娘的一生毁了。”——这样轻飘飘的,看似同情却二次伤害的话。
可是要说出一些什么样的话呢?
我不知道。
对于受害人,应该有心理辅导。
对于不知道怎样对待受害人的大众,难道不应该有心理辅导吗?
或许这种心理辅导的名字,叫做“教育”。
或许这种教育的缺失,是更值得我们所有人思考的问题了。
关于我
平凡的我们
我是陈小起,一个醉心于码字的财务。
我喜欢观察人,琢磨人,记录人,写一些“啊原来人会这样”,想一些“啊为什么人会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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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家灯火,就是平凡的我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