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人越狱,却用画赎罪

Hello,我是Seattle。

今天来看这位艺术史上最恶棍,

也是最伟大的画家。

1606年5月,罗马城内疯传着一则可怕的消息:

主教的宠儿,艺术界的天才,大画家卡拉瓦乔杀人了!

或许你会问,卡拉瓦乔何许人也?他是17世纪罗马最伟大的画家之一,这幅被后世不断临摹的《捧水果篮的男孩》,便是他的作品。

捧水果篮的男孩/卡拉瓦乔/1593年,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这样风格的画家竟然是个杀人犯。

但如果你回到17世纪的罗马,随便在街上抓个人问:“你认为卡拉瓦乔是怎样的人?”,你更有可能听到这样的回答——“他是个嚣张无耻的恶棍”。

卡拉瓦乔的自画像

所以卡拉瓦乔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让罗马人对他又爱又恨?

 一画成名 

1592年,父母双亡的卡拉瓦乔只身一人来到了罗马。居无定所的他过着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在各个画室里打打下手,等候着属于自己的机会。

作为罗马众多“小弟”画家之一,卡拉瓦乔显然比所有学徒和助手都要出色。

事实证明,就算你只是替补,也要认真对待自己上场的每一分钟。学徒的日子里,卡拉瓦乔画了一张水果篮,可不同于其他人,他画的水果没加任何“滤镜”,该盛开的盛开,该腐烂的腐烂,因而无比真实,呼之欲出。

几欲溢出的葡萄串、虫蚀腐烂的叶果、竹篮底的阴影,似乎想告诉你,下一秒篮子就要掉下来了,赶紧把它推进去。

在那个画画一定要美颜十级才能过关的世界里,卡拉瓦乔剑走偏锋,用快要从画里溢出来的“写实”手法,征服了整个罗马。

从来没有人能将水果画得这么真实——连腐烂之处都不放过!

 遇见伯乐 

一画成名的卡拉瓦乔被当时艺术圈的大人物——红衣主教德尔蒙特一眼看中,主教以超低价买下了卡拉瓦乔的两幅画——《老千》和《占卜者》。要知道,主教是全罗马排名第一的艺术藏家,还是画家行会会长,被他看中,那前途是不用愁的。

看到《老千》十分满意的主教

卡拉瓦乔为什么能得到主教这样的赏识?因为他对明暗光线的把握实在是太过精准,又十分擅长捕捉故事中最精彩的瞬间,笔下的人物好像都是动起来的。设想一下,身处17世纪,却有人能够让你看一场精妙绝伦的电影,任谁也觉得新奇。

卡拉瓦乔《老千》/1595

持牌少年似乎感觉自己胜算十足,却没看到身处黑暗的窥牌人;对手正打算从身后抽出作弊的梅花,下一秒,究竟是穿帮还是如愿以偿,给人留下无限遐想。

《占卜者》:神秘的吉普赛女郎顺着贵族少年的手掌预测他的命运,他的眼神完全专注于女郎的脸庞,却看不见吉普赛女郎偷偷把他的戒指“顺”走的动作。

主教越看越喜欢卡拉瓦乔的画,干脆直接让小画家搬进自己的宫殿里。他向卡拉瓦乔保证,这儿不愁吃穿,要啥有啥,你还可以带着自己的朋友一起住进来,我都无所谓,只要你能画出像《捧水果篮的男孩》里那样的美少年,一切好说。

这位穷困无名的小画家在罗马的艺术界里,终于摆脱了替补的位子。

卡拉瓦乔不负主教期望,找来自己的朋友们做模特,曾经出演《捧水果篮的男孩》的马里奥、与他一同“入宫”的西西里岛小画家明尼蒂,甚至是卡拉瓦乔本人,一一都变成了他画笔下微醺的小酒神巴克斯,或是弹鲁特琴的少年,个个肌肤吹弹可破,温柔动人。

《音乐家》

中间脸颊潮红的音乐家红肿着双眼;最左边的丘比特伸手摘葡萄,而他身后的少年其实就是卡拉瓦乔自己,似乎因突然闯进来的画外人受到惊吓。

《酒神巴克斯》/c.1596:酒神巴克斯化身初尝佳酿的少年,一只手捏着葡萄酒杯,向画外人伸去,微微翘起的嘴角似乎欲要邀请你一同狂欢。

《被蜥蜴咬的男孩》/c.1594-1596:耳后别着花朵儿的少年不小心发现了蜥蜴,惊吓的瞬间被画家完美捕捉,而蜥蜴似乎下一秒就要朝着画外飞出来。

《逃亡埃及路上的休息》:柔光静静打在天使的小腿和肩胛骨上,任谁也不忍打扰逃亡过程中难得的宁静时刻。

1600年,卡拉瓦乔受到委托,要为圣王路易堂画两幅宗教画。要知道当时能为教堂画画,那是莫大的荣耀。卡拉瓦乔自然是超纲答题,以他对光线的真实感悟,画下轰动全罗马的《圣马太殉难》和《圣马太蒙召》,他也因此真正地迎来了第一个事业巅峰期。

《圣马太殉难》:此画一出,当时的罗马分成两派——一派是无法接受宗教画被如此超前画法“侮辱”的保守人士,另一派则是被卡拉瓦乔的明暗画法震惊不已的年轻画家。

《圣马太蒙召》

好莱坞电影般的打光方式,让人的注意力顺着耶稣的指尖望向圣马太的脸上。

对于卡拉瓦乔来说,世间本来就没有百分百的光明。有了阴影,有了黑暗,光明才显得更加真实。画家把他坚信的真理运用在了自己的画中,为当时罗马的宗教画带来全新的体验。

就这样,卡拉瓦乔彻彻底底摆脱替补的位子,一举变成前锋。年轻的画家们开始效仿他,教会和贵族纷纷用高价买下他的作品,卡拉瓦乔这个从“小地方”来的画家,一时风头无两。

 双重人格? 

然而随着卡拉瓦乔的名气渐渐变大,罗马人民也很快发现,这颗艺术新星暴躁易怒,情绪捉摸不定,似乎有着古怪的双重人格。

卡拉瓦乔经常与人一言不合就起冲突

卡瓦拉乔不断惹是生非——今天在酒馆里群殴,明天佩戴刀剑上街;到处唱衰模仿自己的同行,没事砸砸房东的玻璃;甚至斗胆辱骂警察,被抓进监管所是家常便饭——短则几天,长则数月。

流血是家常便饭

亲眼目睹过卡拉瓦乔这些行为,就怎么也无法把他和那个画出温柔美少年的天才画家联系在一起。他的邻里畏怕他,罗马政府憎恶他,同伴不理解他,只有他的“金主爸爸”们——那些教会权威、上流贵族,还毫无底线地包容他…实在是千人心中,就有一千种卡拉瓦乔。

卡拉瓦乔对此毫不介意,日日夜夜混迹于罗马街头巷尾的他早已看惯了人间百态。神圣的,肮脏的,阴暗的,光明的,卡拉瓦乔把眼中世界的千种样貌,忠实的描绘在自己的画板上。

《大卫与歌利亚》:卡拉瓦乔的画作中拥有残酷的真实性,让人不敢直视,生怕只要盯多一秒,内心的丑恶就会被狠狠剖开,暴露在光明之下。

可是隐藏在内心的阴暗面却最终没能按捺下去,冲破画布,暴露出来。1605年,卡拉瓦乔终于干了一票大的——这一次,他杀了人。

有人说卡拉瓦乔是为了一个妓女争风吃醋,错手杀了人;有人说是对方先动手,卡拉瓦乔不过是自我防卫;又有人说这位伟大的画家,其实早已精神失常了。

关于卡拉瓦乔杀人的事件众说纷纭,但孰对孰错,恐怕只有卡拉瓦乔和逝去的亡灵才知道了。

这下子,卡拉瓦乔的那些只手遮天的贵族朋友们也没辙了。罗马当局立刻发出悬赏令,凡是能抓到卡拉瓦乔的,重重有赏。无论画家是生是死,能提头来见是最好不过的了。然而开挂的人生仿佛不需要多解释,这位疯狂的画家拍拍身上的尘,背上自己的画具,潇潇洒洒开始了逃亡的生涯。

 免死金牌 

卡拉瓦乔逃亡的第一站,是那不勒斯。到了那里,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庇护人——当地声名显赫的科隆纳家族。凭借着科隆纳的强大势力,卡拉瓦乔安然度过了在那不勒斯的日子。这个时期的他,创作出了惊艳至今的《七善行》,用一幅画讲完了七个故事。这样一件烧脑神作,让这位逍遥法外的画家添上传奇色彩。

卡拉瓦乔竟然做到“七合一”——喝水、收留、赠衣、探病、埋葬、喂食和探监。

妇女为身处监狱的老人喂汁水;而上方圣母与天使们目睹着这一切,更添神圣之感。

这一幅《七善行》完成之后,整个那不勒斯都被卡拉瓦乔出色的叙述能力和构图天赋给折服了。但由于吸粉能力太强,担心树大招风的画家迫不得已又开始了他的逃亡之旅。这一次,卡拉瓦乔“巡回演出”的第二站,在马耳他岛。

卡拉瓦乔的运气似乎还没败完,来到马耳他岛,他又找了个新的庇护人——马耳他骑士团。为了加入骑士团,卡拉瓦乔破例为团长和他身边的左右手画肖像画,又创作一幅能够让所有骑士都震惊的画作——占据教堂整个东墙的《被斩首的圣施洗者约翰》。

骑士团团长很满意这幅画,立刻把卡拉瓦乔升为骑士团的官方画家,赐予他骑士的名号。

《被斩首的圣施洗者约翰》:巨大的画幅让残暴的场景更加逼真。

约翰被斩首而留下的血,其实是卡拉瓦乔的亲笔签名。这件画作也是卡拉瓦乔唯一签名的作品。

圣人蒙难而流下的鲜血几欲滴出画布,圣徒们由此感受到卡拉瓦乔画笔之下的神圣与残酷,而凡人只能抬头仰望,却无能为力。

一双神吻过的手,一支天赐的画笔,一颗无畏的心,让卡拉瓦乔成功从一名人人喊打的杀人逃犯,变成了万人敬仰的骑士。

 从未停止的动荡 

就当生活回归平静之时,画家那颗躁动的心又按捺不住了。这次,他竟然袭击了团里的其他兄弟!愤怒的骑士们把他逐出团,关进了地牢。

这位被袭击的骑士,日后成为了卡拉瓦乔的仇敌

然而区区手铐,哪能阻挡卡拉瓦乔?

有人说卡拉瓦乔是被团中与其交好的骑士救出,也有人说是他那些势力极大的罗马朋友们派了救兵…但无论如何,卡拉瓦乔这个似乎被上天眷顾着的“混蛋”,越狱了。

世上没有一处地方是安全的,他的人生似乎回到了初初抵达罗马时那样,混乱不定。

流亡在外的卡拉瓦乔受到了来自骑士团和仇家的夺命追杀,他深深地感觉到,除了罗马哪里都不安全,可是怎么安然无恙地回到罗马呢?卡拉瓦乔再次执起自己的免死金牌——画笔。在1610年,他画下了一幅《手提歌利亚头颅的大卫》,这一次,他化身被斩首的恶人歌利亚,表达对过往罪行的忏悔。

毫无疑问地,他赢得了珍贵的赦免权,他能回家了。

《手提歌利亚头颅的大卫》:大卫剑上的“谦卑征服高傲”,或许是画家对过往恶行的忏悔。

然而卡拉瓦乔的好运气,这一次彻底用光了。得到赦免权后的他马不停蹄地赶回罗马,却在途中因染上热病,在回故土的路上孤独死去。

卡拉瓦乔一生虽然短暂,绝对是精彩非常,他是双手被上帝吻过的天选之子,却也是万人眼中不折不扣的“混蛋”。对他来说,世界本就神圣又肮脏,就如同寄生在自己身上的光明与黑暗,并生共存,而他不过是把尘世间涌动着的欲望、生死和苦痛,一一涂抹在了画布之上罢了。

小编 | Seattle

收集资料整理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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