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张犁：【黄河恋曲】（散文） / 开普饭

黄河恋曲

文/张犁

黄河黄，长江长。黄河，携带着大量泥沙，大多时候是黄色的，浑浊、厚重。有几次到南方去，见到长江、钱塘江、赣江、珠江，我大吃一惊，它们像南方的的山一样明澈秀丽，与美丽如画的江南大地浑然一体。水势浩瀚，汪洋恣肆，每一条都比黄河浩大，我不禁有些自惭形秽。我们北方的黄河哦，如果要和南方的大江掰掰手腕，你不就输了吗？南方的一位小导游这样说，我们南方到处是水，不像你们北方，满眼都是黄土、黄沙，好在还有一条黄河。我不知她是赞扬南方，还是贬损北方，或者二者兼有吧。我有些郁闷。可后来，与黄河接触多了，我再也没有什么郁闷，反而为我们北方的黄河自豪，因为我被它深深地震撼。

第一次为黄河所震撼，是在壶口瀑布。我们的旅行团先到延安，再到黄陵，计划第三站就是壶口瀑布。

在陕北这片红色的土地上，吴起镇、南泥湾、枣园、延河、宝塔山，毛泽东延安旧居，哪一个不是大名鼎鼎，家喻户晓？每到一个地方，我们都怀着无比景仰的心情，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观赏，唯恐留下什么遗憾。有一天，下着大雨，同事们都在宾馆休息了，我一个人出了门。雨雾濛濛，我反而游兴更浓，事实证明，这次绝对不虚此行。登上宝塔山，旁边的平台上，一群身穿灰色红军衣，戴着八角红军帽的游客，在雨雾中兴奋地合影留念。走过去询问，原来他们来自南方，有上海的，也有革命老区福建的和江西的。他们同样怀着对革命圣地延安的崇拜，让他们的内心激动不已，那满脸欢快的笑容说明了一切。

从宝塔山下来，我又去杨家岭，游览当年毛泽东、朱德等中央领导人在延安住过的窑洞，正遇上这里拍摄电影《张思德》。“毛泽东”在窑洞里面，“张思德”快步走到门口，大声喊：“报告”，里面传出低声的回答：“进来”。这个镜头反复了几次才拍好。小院外，一匹枣红色的马拴在树上，是不是等待毛主席骑上它去延安城呢？我们入迷地欣赏着。我的思绪一瞬间穿越到那战火纷飞的红色的年代里，眼前，是毛泽东、朱德率领八路军，像滚滚的铁流，开赴抗日前线。红旗猎猎，战马驰骋，硝烟弥漫，抗日军民英勇杀敌。耳畔，传来黄河桀骜不驯的怒涛声，像在发出中华民族不屈的怒吼：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第二天，天晴了，我们出发去壶口瀑布。车行大约两个小时后，有人喊了一声，壶口到了。我们都伸长脖子极力眺望。从山顶俯瞰，一条闪着金光的河流，从陕北高原重重叠叠的远山的峡隙间逶迤而来，普普通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壮观。可到了半山腰，轰轰的水声就传入耳中，瀑布已经宣示它的威力了。随着越来越响的轰隆声，瀑布的真容终于出现在眼前。只见滔滔黄河水，挟雷霆万钧之势，直下百丈悬崖，掀起腾空黄浪，排山倒海，震天撼地，声如雷鸣，动人心魄。好个“天下黄河一壶收”的景观啊！想起古人有诗赞叹：“烟从水底升，未霁彩虹舞。晴空雨蒙蒙，旱天鸣惊雷。”四百多米宽的黄河，到这里一下收缩为四五十米，又跌入近百米深的峡谷，它怎么能不愤怒呢？又怎么能屈服呢？它来自青藏高原，来自远古的洪荒时代，它是一条巨龙，一条孕育了中华民族的巨龙，怎么能被一个凶恶的敌人，被一时的灾难所吓倒呢？壶口的黄河，其实就是中华民族不屈精神的象征。雄伟的黄河，古老的黄帝陵，与古城延安，在这宏朴厚重的黄土高原上，成犄角之势，守卫着中华民族。我明白了，为什么凶恶的日本侵略者，到了黄河岸边，它的铁蹄，就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为什么《黄河大合唱》《沁园春·雪》能够产生在这片土地上，让中华民族众志成城，共御外敌呢。为什么我们的党领导人民军队，能够从大西北，从延安走向全国，取得革命胜利呢？

壶口瀑布，让我感受到了黄河之“雄”——壮丽、阳刚、英雄！

再次为黄河所震撼，是在甘南草原。从碌曲县到玛曲县，海拔越来越高，汽车一路蜿蜒而上，仿佛要爬上云端。高大雄伟，绵亘不断的山峰，像一幅渐次展开的美丽的巨型油画。碧绿的山坡上，点缀着黑色的牦牛，白色的羊群和各色帐篷。举目远望，翠峰如簇，碧空似海。俯瞰脚下，啊，黄河，又是她——我们的母亲河，从天边的地平线上飘飘而来，在碧绿如毯的大地上，仿佛一条明亮的银河，横亘在浩瀚的夜空。“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李白的诗句在这里竟如此真切地呈现在眼前，让你感到一条巨龙在大地上飞舞盘旋，向着大海飘然而去。天下黄河九十九道弯，黄河在上游辽阔的草原上，更是弯弯曲曲，明丽如镜，美不胜收。后来在四川的若尔盖，甘肃的黄河石林，宁夏沙坡头，也见到蜿蜒弯曲、明净秀丽的黄河。

在这些地方，我感受到了黄河之“美”——秀丽、婉约、明净！

我的黄河情结，大概源于在兰州上大学时。有人这样评价兰州：一条河、一碗面、一本杂志。没错，这就是兰州，而一条河当属其首。没有了黄河，兰州还会是这兰州吗？美丽的滨河路，被打造成数十里黄河风情线，是兰州的灵魂。中山桥、黄河母亲雕像，黄河水车，哪位兰州人周末不到这里来看看黄河，哪位游客没有在这里拍下自己和黄河的倩影呢？黄河是这座城的生命，这里的人觉得，黄河就是自己相亲相熟的近邻，相濡以沫的亲人。

后来，我工作辗转调动，又来到一座黄河边的小城。骑车开车一会儿，就到了黄河边，可谓朝夕相处。这里属半戈壁地区，日照强烈，干旱少雨，植被稀少，自然环境十分恶劣。但是，因为黄河穿流而过，形成许多肥沃平坦的冲积滩地，使这里又有了得天独厚的农业条件。黄河两岸，夏季稻田郁郁葱葱，蔬菜鲜嫩碧绿，冬季蔬菜大棚蔚为壮观，成为甘肃省重要蔬菜基地；秋天玉米成片，瓜果飘香。这里出产的籽瓜、香砂瓜、大枣，由于光照充足，格外甜美，成为远近闻名的畅销品牌。这里很多地名里，有“滩”“湾”两个字，如长滩、三滩、糜滩、龙湾等，都与黄河有关，大多在黄河边，属于人口稠密，生活较富裕的地方。而离黄河较远的地方，大多也成为黄河灌区，山区的人搬迁到这里，人口密集，村镇、新农村建设的整洁漂亮。如果没有这条母亲河，这里的自然条件，恐怕贫甲天下呢。

在这里，我真切地感受到，黄河就是养育我们的伟大的母亲！

在这里，我感受到了黄河之“亲”——像邻居、像亲人，更像母亲！

现在，我深深地爱上了黄河。我爱她的雄伟壮丽，我爱它的秀美婉约，我爱它的无私伟大！它以汩汩的乳汁养育着我们，它以不屈的精神警示着我们，它以不可阻挡的力量，摧毁前进征途中的一切障碍、困难和敌人。黄河精神就是中华民族精神的象征。

走在校园里，音乐教室传出了铿锵的钢琴声。仔细听，正是钢琴协奏曲《黄河》。钢琴急骤的琶音模拟黄河滚滚的怒涛，引出了坚定有力的船工号子，表现了船工们万众一心同狂风巨浪顽强拼搏的场面，象征着中华民族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随着乐曲主题的不断发展，音乐展开了一幅幅抗战的壮烈画面。战马驰骋，硝烟弥漫，抗日军民前赴后继，英勇不屈。我情不自禁地唱起这激动人心的旋律：风再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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