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孝心杯”征文24号作品】娟子：爱的思念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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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383期︱

审稿|李龙刚编辑|马晓毅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爱的思念」

文|娟子

清晨起床，夫有些伤感地告诉我，他昨天晚上梦见娘了，他梦见老家院门大开着，偌大的屋里只有孤零零的娘一个人，娘也没和他说什么……夫沉默地回忆着梦中的娘。我安慰他说：“别太感怀了，快过年了，你这是想娘了，娘也牵挂我们，回头我们给娘烧些纸钱，让她和爸在另外一个世界好好过个年……”

婆婆离开我们已有六个年头了，她膝下有三男两女五个子女。夫在姐弟中排行老四，上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在我们结婚前，我只知道哥跟父母已经分开过了，本是一家人，却没有一点儿来往。儿不来往于父母，但我却知道婆婆从来都没忘记过他的大儿子，每次回家过年，我们坐在热炕上聊天，婆婆总会提起她的大儿子，总说大儿子在年轻时为家里出了不少力，上山砍柴，挖草药，家里农活样样能干，吃苦耐劳，现在眼看着大儿子为了生活压弯了腰，却不能和他说一句贴心的话，原因是如果他们母子来往，大嫂将会和大哥吵架，甚至闹离婚，自私的大嫂认为，如果大哥和弟妹们有了往来，这些人都会沾他们的光，就会违背分家的原由，分家时，大嫂扔下狠话说:老大在家出的力够多了，父母的恩也报够了，也能对得起弟妹们，分了家从此不相往来，互不相欠，要和大哥一心一意地过他们的小日子，别想再为这个家干这干那。大哥结婚不到一年就这样和娘成了路人。善良的娘为了大哥家的安宁与幸福，只能远远地看着儿子，在心里心疼着儿子，念叨着儿子。听说在大嫂生下她儿子时因为她需要娘的照顾，关系才有所缓和，但随着她儿子的长大关系又一次的恶化，母子之间又成了路人，娘的念叨放到了心里。

我们结婚第一年回老家过年，我看到的是婆婆笑的合不拢的嘴巴和屋里屋外忙碌的身影，她每天早上五点多起床，扫院子，烧水，做早饭，收拾这收拾那，偶尔我也会早起帮她做早饭，她总会慈爱心疼地对我说，你们在外工作也很辛苦，也难得睡懒觉，放假了能多休息就多休息，家里这些活对她来说不算啥，还让我多注意身体，工作别累了，家里的活让夫多帮我干些，让我别惯着他。婆婆的暖言温语，让我如浴春风，她的善良，她的明达，她的慈爱让我时常为之动容。

辛劳的婆婆也曾是大家出身，只因她三岁时父亲病逝，八岁时母亲又和她阴阳两隔，孤单的她只能在叔伯和外婆的照顾下长大，外婆是照顾她最多的，小小年龄的她失去了双亲的爱护，成就了她的勤劳和坚强的性格。

十六岁时她经人介绍认识了大她七岁的公公，从此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家，这个穷苦的家给她带来了安心和满足，她不知疲劳地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织布，耕种，修梯田，有时为了多挣些工分，上工时，她带上一个黒面馒头，馒头上洒点辣面和盐巴，喝着山沟沟的泉水就是一顿饭，有时她的一顿饭就是山间的野果。婆婆说，年轻时她身体很好，从不生病，养孩子时，吃的不好，但她的奶水却很足，在养二姐时，用她足够的奶水还喂养了一个奶儿，她用无私的母爱把奶儿养得白白胖胖，奶儿也因此和婆婆和夫家姐妹结下了很深的感情，逢年过节，奶儿会给公婆买新衣送礼品，夫家大事小事奶儿都会伸出热情的双手，他说，没有奶妈就没有他。

那个时代，公婆的如此辛劳，也没能让哥，大姐二姐如期读完学业，哥，大姐小学缀学回家帮父母挣工分养家，二姐因为穷交不起学费初中辍学，只有夫是父母咬着牙关供他读书，婆婆说夫上学认真，条件艰苦，上中学时要在离家六里外的学校上学，当时，没钱买钟表看时间上学，她就成宿成宿地睡不好觉，听着鸡叫，隔着窗看天上的星星估摸着时间叫夫起床上学，冬天往往是公公送夫上学，他们不放心夫一个人走黒乎乎的山路上学。不知有多少次，他们去学校太早（到学校有时才三点多钟）学校的大门还没开，他们就在外面等，他们等的次数多了，让一位老师知道后，那位老师就提前给他们把门打开，让夫在他办公室里看书，写字，预习功课，也就是在那艰苦的条件下为夫的学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父母的期盼，夫没有辜负，终他学业有成，上大学的费用一半来自奖学金和勤工俭学，而另一半却是娘挎着鸡蛋篮子卖鸡蛋，种辣椒卖辣椒辛苦搞副业的钱。成家后，每次回家，我们总不会忘记给父母钱，而娘总会说:，她不需要那么多钱，我们在外面干什么都要花钱，让我们自己留着用。娘呀！我在心里问你，你那么辛苦的把儿女养大为的是什么?没有索取，不求回报，每次过节回家匆匆的那么几天，走时，你让我们带你自己亲手酿的醋，挂面，鸡蛋带这带那，还一个劲地催促我们快点走，别误了车，耽搁了工作。临走挥手时的那一刻，你靠在门楼旁挪不动脚步，只是无言地朝我们努努嘴，吃力地抬起手臂，眼里的泪在眼眶打转，可就是没让掉下来，没用手去擦，你怕我们看见了伤心。这一切都那么清晰的在我眼前晃动，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昨天娘欢天喜地、忙里忙外地准备小儿子的婚事，为了把小儿子的婚事办的风光，娘和爸不惜卖掉了家里的老牛，看着如花似玉的小儿媳甜甜地叫他们爹娘，娘高兴地直擦眼泪，娘说，她这一辈子值了！娘幸福的满足着她拥有的一切。

没想到幸福的日子没多久，公公突然离逝了，娘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娘感到失去了精神支柱，失去了依托，她感到了孤独，身体大不如以前，好再不久小儿媳给她生下了漂亮的小孙女，娘仔细的照顾着小孙女，看着她长大，听着她叫奶奶，娘的嘴巴又一次地合不拢，我们都认为娘从此会过上好日子，可谁又会想到，小孙女三岁时，小儿媳却得了不好的病，娘伤心的痛哭说到这病怎么不得在她身上，却要得在她小儿媳身上，娘伤心，担忧，操劳，让本来身体不好的娘又一次地昏倒了，当她醒来发现和小儿媳同时住院时，她硬是无论如何要出院，她不愿意住院花钱，她要把省下来的钱给小儿媳看病。……

娘回到了家里，我们回家看娘，在家没呆几天娘就催我们快点走，别误了工作，夫让她同我们一起走，她却固执地说她那儿也不去，她就要呆在老家才安心，她要守着这个家，这个家是她生命中的一切，在家时她默默无闻，无怨无悔地吐着丝，为儿女编织着温暖的床，当最后丝吐尽时，娘变成了婴儿，她不会自己吃饭，不知道拉屎拉尿，不认识了自己的儿女子孙，只是坐在炕上睁着一双呆滞的目光，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微张着嘴，时不时叫一下儿孙的名字，儿孙应着，娘却呆呆的毫无感应，有时能听到娘自语的说:，都是好人，我这辈子遇上的都是好人……

娘在一无所知中叫着儿孙的名字，在牵挂与感恩中驾鹤离我们远远而去！

如今，思娘，想娘，念娘，也只能借一把青烟告慰心灵，只求娘在另外一个世界和爸团聚，没有孤独，没有忧愁，没有病痛的折磨，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