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音乐有多苦——“职业病”上篇·生理篇
学音乐有多苦——“职业病”
上篇·生理篇
找到蓝字进入心灵世界
谁曾在阴影之中。
拨动琴弦，
才可望有感而发
无限的赞美。
谁曾与死者分享
他们的罂粟，
就再也不会忘掉
最微妙的韵味。
纵然池塘的倒影
常常模糊不清：
认识此图像。
唯其在双重境界
歌声才会变得
柔和而永恒。
-----里尔克《致俄尔甫斯十四行诗》
谁不爱音乐呢？音乐人创造的乐曲，吟唱的歌声为我们带来了许多美好的体验。但对于职业音乐人来说，音乐就像爱情，让人心醉神迷，也伤人至深。让我们在享受音乐的美好同时，来关心一下音乐人为之付出的代价吧！欢迎音乐人对号入座，留言提供你们的健康攻略。我们也将在下一篇谈一谈预防和保护措施。
一
生理篇
1.感知觉系统
让我们先从听力开始，听力损伤从来就是音乐人的最大敌人之一，也是被音乐人谈得很多的一个职业健康话题。很多音乐人都遭受失聪的痛苦。音乐人经常暴露在超过安全的85分贝的音量水平的环境中，导致出现由噪音引发的听力损失和/或导致其他疾病和症状，如耳鸣、听觉亢进、失真和耳聋，其中一些是无法治愈的。调查发现，1/4的弦乐演奏者的听力有问题，小提琴手经常会耳聋，尤其是左耳。鼓手也是听觉受损的重灾区。听力对于音乐人实在太重要了，极端情况下，这可能导致音乐人直接结束自己的音乐职业生涯。继前辈贝多芬之后，众多音乐人曾面临失聪的危险。
有一篇新闻报道说到，“吴克群曾突发性失聪，黄贯中多年前就曾在微博上透露自己 '渐渐失去了听觉 '，前信乐团的主唱苏见信也曾透露，自己由于多年佩戴耳机和常年演出的原因，导致右耳听力受损 30%；新裤子乐队的键盘手庞宽也曾在微博上通知，由于近期压力过大而患上中耳炎导致左耳完全失去听觉，暂离摇滚乐坛接受治疗。”
伴随听力损伤或者听力衰退的症状还有耳鸣。自我保护措施速速搞起来，一副好耳塞的钱千万不能省。此处不做重点介绍。
对视力的损伤也显而易见。德国一项针对交响乐团和歌剧院100多位演奏者的调查发现，23%的人眼睛有问题。据说有医生为了缓解音乐人长期看谱导致的视觉损伤，曾提议把乐谱改成彩色的，但这个提议并不受欢迎，因为很多音乐人觉得彩色的乐谱“不够严肃”。
2.发声系统
某位歌手在网上留言寻医求药，“声带损伤，去年夏天大量用嗓后开始破音，冬天时雾化治疗近一个月，没有效果。一直到现在大声说话，高音都会破音，说多了会疼。”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林俊杰曾自曝声带受损，甚至要退出歌坛。曾经的情歌王子张信哲曾因胃食道逆流引发声带息肉，一度严重到医生都没有把握能否恢复，好在张信哲心态比较好，他表示最坏的结果还可以正常说话，实在不行，就转型走赵传的沙哑歌路。
在小E看来，正确的练习发声方法非常重要。正确的唱歌方法能减少对身带的损伤，练习得越好，对声带的损伤越小。而错误的唱歌方法会加速对声带的损伤。
3.肌肉骨骼（playing-related musculoskeletal disorders，PRMD）
其实，音乐人的职业病，远非仅仅听力受损、声带受损这么简单。
职业音乐人长期不间断地重复同一套动作，很容易导致相应部位的肌肉过度疲劳，甚至损伤、变形、致残。此病没有偏爱，不论男女老少，凡每日和乐器紧密接触、耳鬓厮磨、练恋不舍的人，个个皆有风险。
想想萨克斯表演者和号手们的嘴唇和腮帮子，还有铜管乐器演奏者的下颌骨关节磨损、牙弓变形吧，导致颅下颌功能障碍(CMD)。除了他们还有谁需要这样高强度的使用这些部位？吃货们此时请保持沉默。
内脏器官也未曾得闲，长号演奏者的肺部也一直过度膨胀使用（也许，也能提高肺活量）。你知道为何号手们在演奏高音时会前后摇摆吗？因为吸气时大脑内的压力会急剧上升，需要借此来做一些调整，如果姿势不正确，有时甚至会使他们失去知觉。
音乐专业素养所要求的高强度的练习，有时候简直是在挑战人类肌肉的极限。
让我们来说说音乐家的双手吧。乐器演奏者靠一双手打天下，乐器演奏是一项高强度的手部运动。手部损伤是音乐人最熟悉的伤痛了。弦乐演奏者估计都经历过长水泡，水泡变茧子，掉茧子，再长茧子的过程。但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是手部肌肉劳损导致的肌肉骨骼伤痛。很多吉他演奏者都经历过左手劳损的痛苦：左手手掌酸痛，或手指尖内有隐约的刺痛感。轻则影响练习效果，重则手指变形引发炎症。
钢琴怎么样呢？舒曼有一双著名的“钢琴手”。1831年，年仅21岁的舒曼即已患上“钢琴手”.为了缓解痛苦，帮助手指恢复，舒曼还自己研制了钢琴练指器。
为了以最好的姿势握住乐器，音乐人有时候不得不长时间保持违背身体意愿的姿势。比如小提琴演奏者，用下巴顶住琴，下颌和头向前移动，颈椎和弓弦一起呜咽。
2019年指弹大赛原创组第一名木拉特的手
博士吉他手飞哥的手
老鞋匠乐队老田的手
除了上一篇我们介绍的音乐表演焦虑之外，此处再为大家隆重介绍另一个与音乐人紧密相关的专有的名词：Playing-related musculoskeletal disorders，与练习有关的肌肉骨骼伤病，简称PRMD。PRMD被定义为“疼痛、无力、缺乏控制、麻木、刺痛或其他影响演奏能力的症状群”。与男性相比，女性肌肉骨骼疾病的患病率较高。
脊柱侧弯、脊柱侧凸、肌肉炎症、脊椎盘脱出、食指肌腱缩短这些都是音乐人肌肉骨骼系统常见的问题。一篇综述性研究通过三组关键词的组合（音乐家、肌肉骨骼、流行病学），检索了截至到2015年6月发表在《Medical Problems of Performing Artists》杂志上的文章，最终找到了相关研究21篇，这些研究共涉及到5424位音乐人。结果发现，专业音乐人肌肉骨骼的患病率在9%-68%之间，其中12个月内的患病率为41%-93%，而终生患病率在62%-93%之间。还有一项研究表明，68%的弦乐演奏者患PRMD，而管乐演奏者的患病率是32%。随着音乐人技术越来越熟练，他们对曲目的要求也不可避免地变得越来越苛刻，难度也随之提高，练习时间随之增加，两者结合简直就是导致PRMD的“灵丹妙药”。
4.还有心脏病以及。。
日本摇滚乐团hitorie的吉他手兼主唱wowaka于2019年4月5日因急性心脏病去世，年仅31岁。
呃，以及痔疮。久坐成病，你懂得。
学音乐的你，曾经历过哪些“职业病”（自上而下，由外而内，可多选）
（我们将在下一篇公布调查结果）
事实上，在过去的30年里，音乐家中与演奏相关的损伤发生率高达50%到84%。有这么多音乐人因为为艺术而受苦，甚至不得不缩短或中断自己的职业生涯，有这么多孩子在学乐器、学声乐，但遗憾的是，健康教育并未被纳入到音乐教育的核心课程之中。
从医疗保健系统来看，虽然日常练习强度不亚于职业运动员，但音乐人背后往往并没有专业的医生团队维护他们的健康。2019年10月的一项研究声称，在医疗机构治疗受伤的音乐家的报道屡见不鲜；然而，从音乐家的角度来看，护理质量很差，他们认为医护人员缺乏针对他们独特需求和表演文化的专业知识。医疗机构的建议往往是让他们减少或停止练习，就像前面那位寻医求药的歌手，耳鼻喉科医生给他的建议之一是：“无论如何，轻声说话，少说话都是必须的。”这和他们的职业要求与热情背道而驰，这条医疗建议简直能要了他们的命。
坦白说，音乐人对医疗界缺乏信任，医疗界对治疗音乐人也没多大信心。这恐怕是最不配合治疗的一群人了吧？因为，音乐人通常会把他们的痛苦视为正常，即便非常痛苦，也会继续演奏和练习。一项针对马来西亚高等音乐院校学生的研究结果显示，学生们认为疼痛是提高钢琴演奏水平的必经之路。音乐，不仅仅是音乐家的一项活动或职业，这也被他们视为自己存在的理由。他们很少有足够的休息时间，这就增加了治疗师在治疗可能遇到的困难。音乐家除了在音乐生涯中对身体和心理有很高的要求外，他们对待痛苦的独特心态也使重复性劳损的趋势得以延续。
就像舒曼，他的钢琴手可能是遗传，但也和他的个性以及时代有关。19世纪上半叶，随着炫技主义风潮的兴起，李斯特、帕格尼尼这些超技演奏家不断涌现，技术难度超强的作品也大量问世，形成炫技即美的美学趋向。舒曼花在钢琴练习上的时间远超他身体的负荷，有文献记载，即便在海德堡大学学习法律时，舒曼每天练习钢琴的时间长达七个小时。长时间的练习，手指不断重复同一动作，最终导致肌张力障碍的发生。
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们和几位专业的吉他手聊了聊，他们多多少少有着一些疼痛的经历。2019年指弹大赛的冠军木拉特说，他在练习前会做瑜伽，这样能帮助他缓解练琴带来的颈椎疼痛。此外，“坚持练习，可以保证手部有茧”，弹起来就不会受苦。李超老师说：“我练琴每半小时就活动五分钟，所以没有落下职业病。”给爱惜自己的音乐人点赞。
也许，需要加强一些宣传，改变一下风向，鼓励人们在没有疼痛的情况下玩音乐。有些国家已经将“帮助音乐家避免重复运动损伤的项目”视为一个新兴的需求领域。
感谢为世界提供美好声音的音乐人。
愿你们在没有痛苦的情况下，制造音乐。
双十一就快到了，
不要迟疑，保健防护用品速速买起来！
买什么，我们下篇再说吧。
参考文献：
Ackermann, B., Driscoll, T., & Kenny, D. T. (2012). Musculoskeletal pain and injury in professional orchestral musicians in Australia. Medical Problems of Performing Artists, 27(4), 181-187.
Kaufman-Cohen, Y., & Ratzon, N. Z. (2011). Correlation between risk factors and musculoskeletal disorders among classical musicians. Occupational Medicine, 61(2), 90-95.
Kok, L. M., Huisstede, B. M., Voorn, V. M., Schoones, J. W., & Nelissen, R. G. (2016). The occurrence of musculoskeletal complaints among professional musicians: A systematic review. International Archives of Occupational and Environmental Health, 89(3), 373-396.
Matei R, Broad S, Goldbart J and Ginsborg J (2018) Health Education for Musicians. Front. Psychol. 9:1137. doi: 10.3389/fpsyg.2018.01137.
Steinmetz A, Zeh A, Delank K S, et al. Symptoms of craniomandibular dysfunction in professional orchestra musicians[J]. Occup Med, 2014, 64(1):17-22.
Ting, A., & Rocker, J. (2019). Evaluation and Treatment of Musicians from a Holistic Perspective.The Open Journal of Occupational Therapy, 7(4), 1-10.
什么音乐能让你忘掉痛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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