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回乡过年记
编者按
年将过完,大家纷纷踏上了学习、工作的路程。
本号特约三篇文章:
向玉竹:回乡过年记
栾鑫宇:过年
梅金双:团圆
❏ 文/向玉竹
▲作者和家人在一起
一、腊月
终于可以回家了。
坐上从北往南的高铁,心中不由得一声快乐的叹息。看着窗外的风景从荒凉的平原到起伏的丘陵,仿佛回家过年可以生出一道屏障,隔开一年在异地的奔波。
老家在一个十九线小县城,地处鄂西深山,连高速都是在近几年才开通。大约是闭塞,几十年来年味儿仍然保留着过去的一些风俗。
腊月初,父母开始了准备过年的重头戏——杀年猪。杀猪费时费力,邻里相互过来搭把手,等到肉块腌制完毕,家庭主妇便做出一桌杀猪菜回请邻里,相当热闹。接下来的腊月,妈妈便开始准备做豆腐乳、往泡菜坛子里丢水灵的萝卜、扣上两屉梅菜扣肉、酿米酒、备好年货,爸爸洗刷猪蹄子、坐墩肉、卤牛肉整鸡、灌上香肠,保证硬货供给。
等我回家时,制作过程繁琐一些的团年饭必备菜系已经准备好了。腊月二十九那天,是要剔猪头肉的,烟熏过的猪头肉煮到八分熟需要乘着热劲剔骨,滚滚烫,爸爸麻利的剔下大骨,等到取出核桃肉时,极力要我和哥哥乘着热吃一些。核桃肉是猪头肉最柔软鲜嫩的部分,有腌制过后的咸香,稍微有些油腻,但是确实十分美味。吃完之后,我们兄妹两人给大门贴上一副“全年顺景家兴旺 四季平安福满堂”的对联,挂上了春联便平添了一份过年的热闹劲。
二、年三十
跟北方团年饭在晚上和吃饺子的风俗极为不同,我们当地的腊月三十的团年饭安排在白天,大多数在中午和下午的时段,而且不管人多人少,团年饭异常丰盛,甚至端出日常不见的私货,我总会在一边笑话太浪费,妈妈说图的是个吉利。
以前在团年饭时,家家户户都要点鞭放炮,大厨根据别家放炮声按排自家团年的时辰,断断续续的鞭炮声弄得一整天都很不安宁。这两年响应“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号召,这一项污染空气的项目已经取消了,大厨也少了往年的紧迫感,一片祥和。
团年饭上肯定是有猪蹄子火锅的,猪蹄子后胯在父辈眼里是最高级的待客送礼的东西。送也是送给自家人,家中有媳妇备孕,亲戚送的猪蹄子几乎能让孕期不断粮,女儿回娘家走时也定然带走一分心意。猪蹄子是贫瘠时待客的厚礼,也是如今一家人聚在一起最为夯实的食物。
团年饭先吃的一定是“老辈子”,备好的团年饭,盛一小坨饭在每个饭碗中,杯子斟上一点酒,筷子斜扣在饭碗边缘。家中大人吆喝道,老辈子们回来吃饭了,给您们敬酒了!说罢,三小杯酒洒在桌边。团年团年,团才是核心,对离开的亲人们永久的怀念,是团年饭最有仪式感的一环。短暂的仪式结束后,便开始享用凝结了一年辛苦的年饭,这一餐饭少不了对长辈们辛劳的感谢,更多的他们对晚辈们新一年的期许,再顽皮的晚辈这时也会规规矩矩的接上红包。
饭罢,男人们微醺后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斗地主或者打麻将,妇女们则收拾碗筷,少了平日对男人们的吆喝。
“三十的火,十五的灯”,听婆婆(家乡话:奶奶的意思)讲她小时候三十的夜晚满屋点的都是蜡烛,甚至田地里也会燃火堆。除夕夜的12点我们这里叫“出行”,出行的时候几百家的烟花炮竹齐放,绚丽星火此起彼伏,很是壮观。
而等待出行的时间,过去大多数人守着春晚,稍微好玩的家庭,会让家里的小孩子准备几个节目,唱唱跳跳,做个家庭式春晚。今年我们家里这个时段主要是话家常,婆婆会细数我们这些年家里每个人的成长中险要的事情。每一次的回忆都会忍不住唏嘘,成长如斯,真是不容易。
三、正月
初一的早晨是不兴睡懒觉的。哪怕昨晚熬夜,第二天也会被父母叫醒,小孩子从头到脚装扮一新,见到邻里要说,给您拜年了。讨的邻里一大把糖果或者小红包。
初二以后亲戚之间相互开始串门。爸爸是长子,爷爷奶奶通常也会在我们家过年,初二以后的几天,家里最热闹。家中的几个兄弟姐妹年龄相差不大,我们几个从小学的寒暑假就常年在一起玩,调皮的点子五花八门,过年时期家长又会格外宽容一些,最大的几个乌龙事件都是在这段时间。
▲作者家人
家中男孩子多,过年他们最爱买那种一大盘的炮竹,个头大,火药量十分足,声音巨响。他们总爱拆成个,冷不丁的丢在人堆里,吓得众人一跳;要么找个鱼塘,丢炮竹炸鱼。还有一种长杆花炮,冲击力强,通常会拿来捉弄我和堂妹,吓得我们嗷嗷叫,他们倒挺开心。唯一能让我们都很喜欢的是大烟花,可以冲到天空中出现五颜六色星火的那种,很小的时候曾带着烟花去一片荒地放,差点酿成一场火灾。
初五以后,客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开,这个年似乎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在我眼里,过年更像是一个家庭Party,是一群人的狂欢,然而几十年如一日的春节,已经成人的孩子们早已没有了过去对于过年的憧憬和活泼劲,但是每一次聚首,我们深刻的感受到成长带来的不同,相聚过年,守候的是平常人家最为朴实的幸福追求——家和万事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