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觉醒|王二和陈相公的一天
我希望使人的感情得到滋润,
让人觉得生活是美好的,
人,是美的,有诗意的。
你很辛苦,很累了,那么坐下来歇一会,
喝一杯不凉不烫的清茶。
--读一点我的作品。
一定要,爱着点什么 ,它让我们变得坚韧,宽容、充盈。业余的,爱着。
每天早晨,我都喜欢用茶和读书打开一天。今晨,我泡好一杯午时茶,打开电脑开始聆听张老师讲解汪曾祺的小说《异秉》,深有感触
这个故事,主要讲的是王二和陈相公的故事,讲他们的一天。
王二的一天:天不亮就起来备料,然后烧煮,早上准备好,下午摆摊子,慢慢开始忙,到上灯之后,他生意的高潮,到晚上九点多,他开始吃饭,吃完饭,端杯热茶,到对面的保全堂店堂里听人聊天,偶尔还有人来买,预计收摊也要要晚上十点多了。
陈相公的一天:起得比谁都早,起来后把先生们的尿壶都洗干净,再扫地、控桌椅,开门,然后再一块一块把“铺闼子板“”一块一块卸下出来,竖好。当他做完这些时,太阳才出来,从这里可以看到陈相公起来得特别特别早,然后这一天,就是各种碾药、贴药膏,从天没亮一直忙到晚上。
两个人每天都有一段闲暇的时光。王二是晚上忙完了以后,喝热茶,听人聊天,到后来他发达了,开始去看戏。
陈相公到傍晚上屋顶收“饮片“的时候,云看天空,看云,这是他一天最开心的时刻。那些美好的云,那些绿树、那些鸽子。
陈相公看到的风景,是他内心向往的美好和自由。即便身处卑微,即便如此辛苦劳累,也没有忘了抬头看看天,看看远方,看看风景。野百合也有春天,每个人内心都向往美好。
他们之间,还有另一条主轴,就是空间上的扩展。
王二的空间,从一个小小的摊位,慢慢的扩大,慢慢搬到对面的源昌烟店;他卖的品种也越来多,最重要的,是他把只有钱庄、绸缎庄才挂得起的汽灯给挂了起来,白亮白亮的,可以看出,王二的未来的路,会越来越宽,越来越亮。
陈相公的空间,就是在药店里,或屋顶上,他睡觉的地方,也只是一块木板,他的空间,只有那么一个方寸之地,而他,至少要在这样的空间再生活两年。
从文章中,王二的发达,是有迹可循的。
王二治家有方的:“后街的人家总是吵闹,男人揪打老婆,女人打孩子,老太婆又诅咒等“,但王家从来没有这些声音。
王二是疼老婆的:她媳妇原来是推磨磨豆腐,后来王二喂了一头小毛驴,她就不用围着磨盘转了。而王二老婆是很勤快贤惠的:省出时间,好做针线,一家四口,大裁小剪。
王二做生意很用心的:天没亮就起床干活,从早一直到晚。每天哪个点,谁来,他都清楚,看到他对自己的生意和人际的经营,也是特别用心的。
王二做人是有分寸的:
晚上忙完会喝热茶,聊天,放松;发达之后去听书,原来没发达的时候,觉得自己一个熏烧的听书,怕人议论,自己发达之后,他觉得可以了,想听就去,人发达,内心也在底气了。
王二平时绝不财钱,只有过年赌五天。“推处于九这玩意,财越大,气越粗,王二输的时候竟不多“。他做事是有分寸的,沉着稳重。
王二为人是谦逊的:当大家在说王二有什么异秉的时候,他虽发了一点小财,但从僭越自大,说话前还诚恳地欠一欠身,说自己只有那么一点。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看似两个完全不相关的人,他们的命运其实是共通的:都是手艺人,踏踏实实在自己的专业上努力的人,王二是卤煮,陈相公是药材。
不同的是,王二是靠自己的技术赚钱的,陈相公现在还是学徒,吃尽苦中苦。
陈相公的今天,应该就是王二的昨天吧,可以看到王二出师前的经历,他也一定是要拜师学习吧?一定也是吃了很多苦的吧?
王二的今天,也有可能是陈相公的明天。
陈相公虽然有点笨,但做事认真。
陈相公是坚韧的,即使做错事被打得那么惨,他都不敢哭,熬到临睡前,再哭几声。
陈相公是孝顺的,他经常会思念自己守寡的母亲,被打后,他边哭边说,妈妈,我好想你,再打两年,我就可以出来养活你了。
陈相公对自己的未来是有信心的。即便现在生活很苦,但他对内心对未来有希望。
王二和陈相公两人,还有一个共通点,就是他们眼中有美,心中有爱。
王二再忙,也要端杯茶,去听听别人聊天,发达后,会去听戏,有自己的热爱的东西;陈相公每天那么忙,那么累,但每天傍晚,他会上趁着收药的时候,看天空,看远处的树,看白鸽,他内心向往美好,自由。
正如汪老说的,一定要,爱着点什么 ,它让我们变得坚韧,宽容、充盈。业余的,爱着。
看完,我对王二是敬佩的,对陈相公也是敬佩的,更多是祝福。
认真生活的人,生活不会差的。如同张老师在夏令营的课堂讲过,认真,认真是可以自己救自己的。
我想到我的父亲,小时候听他讲自己经历。当兵回来后,就去拜师学做茶。那个时候学茶也是学徒制,父亲他们几个学徒每天轮流给师父洗尿壶,给他端茶倒水,帮师父做很多的家务,师父对他们很严厉,稍不做到位,也是要被骂的。父亲说他是其中被骂得最少的,也是最快出师的。
听父亲说,焙茶的时候,师父有一些看家本领是一定不会教的,关键时刻师父一定是自己守着茶,自己翻茶。父亲一直偷偷观察,有时趁着给师父端水进去的时候,偷偷瞄几眼,看师父的手法怎样,偷偷练。
后来父亲成了我们那一带有名的焙茶师傅,到现在,他的古法手工炭焙茶已44年。他的炭焙房,一砖一木,是他亲手选上,爬上爬上,炭焙房是他用了三个月时间,自己搭的,炭炉,是他自己砌的,焙茶的木炭,用当地最好的麻木黄。
从选炭,起火,覆灰、焙茶、翻茶,每一个环节,他都了然以胸,他的炭焙房,轻易不给别人踏进。四十四年来,他焙茶,不管春夏秋冬,他一直用古法的手工炭焙,他说只有这样焙出来的茶,才好喝。
以前觉得父亲只是商人,一个卖茶的,现在觉得他是一位艺术家,一位匠人。
最后,说说我自己吧!
从小在茶里长大的我,一直想用我的父方式将父亲的手工炭焙技艺传承下来。
一开始,我跟着父亲在炭焙房里焙茶。被火烫过,焙笼端不起来,茶摊不开,翻不动。
父亲说,你女孩子学不了这样的,这个太累了。特别是夏天的时候,进去翻完茶出来,就如同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头发尖都在滴着汗。
后来我想,我就用我自己擅长的吧,用文字的方式将这些年我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父亲焙茶的过程记录下来吧。
这些年,我也写好了多关于焙茶的文章,原来写得,会很直白,就会直接说,父亲焙茶辛苦,我很心疼。
自从跟张辉老师学习后,我学会了怎样含蓄表达,要留白。要像汪老一样,一颗热心肠,冷眼看人间。
我可以就像汪老写陈相公的一天那样,可以像《大淖记事》中的细写锡匠一样,只是把父亲整个焙茶的,经过我的观察,详细地记录下来就好。自然的,就最美。
父亲焙茶,是他的手艺;我用心观察,用文字来呈现焙茶的过程,从这个角度上来讲,文字,也是我的手艺。我要好好经营好我的手艺。
现在,我手艺还没有出来时,我就像陈相公每天认真的倒尿壶,碾药,贴膏药一样,我每天读书,做笔记,练笔。
我也笨,偶尔也做错事,也被生活狠狠抽打,也会在夜晚无人的时候偷偷哭两声,看着熟睡的孩子的脸,心里跟他说,宝贝,妈妈爱你,再打两年,妈妈应该也能学出来了,妈妈会给你更好的生活。
最后,陈相公在茅房里,找到自己的异秉了吗?陈相公会像王二这样,慢慢发达起来的吗?
会。当然会!
写完这篇,发给张辉老师时,张辉老师给我三个感叹号。
大受鼓舞,我说我要好好学,在文学面前,我现在还是陈相公。
张老师说:不是姓王吗?
我说,对哦!王二,我在家里排行老二。
张老师说,对上了。
我说我现在就是王二没有开卤煮之前,我要像陈相公这样,再倒两年尿壶,再碾两年药,但也会在傍晚的时候,去看看巧云。
张老师说,先让自己开心。读书是为了找到本心,为了改变生活。
我说,王二会越来越发达的,张老师会是那个看着王二发达起来的人。
张老师说,必须滴。
王二会发达吗?会。必须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