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王惠：【回忆父亲】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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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初心梦在三秦

回忆父亲

文/王惠

父亲在2020年端午节前夕突患脑干出血，被送到市人民医院抢救。

在急救室。我们围在他的病床前。他双眼紧闭，昏迷不醒。通过各项检查后，由于他年事已高（82岁），脑干出血量又大，已到奄奄一息的地步，医院也下了病危通知书。

父亲在弥留之际，但他的手仍在动，似乎只有手是清醒的。我和妹妹各自握住他的左手和右手，一直在哭泣。我不相信父亲就这么突然离去，我希望奇迹出现，父亲似乎被我们的悲伤唤醒，他的手明显回握了我一下。我再叫一声，他又回握了一下。我低头看着我手中的父亲的手。手掌虽然不宽厚，但温暖柔软，手指不粗，手面上青色的血管凸起，我注视着，摩挲着，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父亲是个很勤劳善良的人，经历许多坎坷曲折没有击垮他，却被这可恶的阿尔茨海默症折磨了好几年，让他的生活过得没有质量。父亲教过书，搞过支农运动，做过人民公社文书和乡镇企业总账会计等工作。同样这双手，也打得一手好算盘，曾获得徐州市会计师职称；写得一手好钢笔字，好毛笔字，好文章。父亲为人处世诚实守信，但是脾气耿直，不会拐弯抹角。所谓手巧不如口巧，也是由于这个原因，他一生吃了不少苦。

记得那是上世纪80年代初期，年迈的祖母突然间得了半身不遂，通过住院治疗后，父亲也从医生那里学会针灸知识，他买来医学书籍先是摸索着在自己身上扎针，找感觉，然后再给祖母治疗。每次煎好的中药，父亲总要先尝温度是否适中？苦不苦？在父母的精心照料下，祖母竟然能拄着拐杖下地挪动了，这在当时可是个奇迹。

我继续搜寻记忆，搜寻父亲在我们兄妹之间留下的痕迹。在父亲下放务农期间，那时我家人多劳少，生活困难，父亲背井离乡投奔内蒙古的亲戚，并在土产公司找到一份临时工的活计。在水土不服的异乡，出苦力挣钱养家糊口。眼前总是浮现出：当年父亲为了让千里之外的儿子能够考上大学，他骑着车不顾夏日酷暑，冬季严寒奔波在内蒙古镶黄旗县城大小书店购买辅导资料，帮助我哥哥进行了人生新的飞跃。值得欣慰的是几十年来的书海辛勤耕耘，哥哥王斌的绘画及书法作品在国家级美术比赛中频频获奖。而父亲的关心和鞭策更起到了“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作用。

在我童年的时候，有一年急性黄疸肝炎大流行，全村的孩子几乎都被传染上了，我也在其中，虽然进行了治疗，但是身体十分虚弱。那时物资奇缺，米面油糖煤等生活物资都是凭票供应，而对患病的孩童来说，鸡鱼肉蛋那是最好的营养品。那年冬天的一个晚上，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母亲来到床前轻轻叫醒我起来吃饭。我爬起身，发现在外地工作的父亲这时也坐在床沿。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一盘还冒着香气的葱爆猪肝和小米粥、白馒头，竹篮里还有苹果和糕点，满屋弥漫着饭菜和水果的馨香。父亲平时就沉默寡言，这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着母亲把喷香的猪肝喂到我的嘴里。然后轻声和母亲说：“我们再苦也不能苦孩子，往后家里的鸡蛋就别卖了，留煮给孩子们吃吧，增加些营养！”说着他又从衣兜里掏出三十元钱给我母亲，说是从单位提前预支的工资。父亲那时一个月工资才二十四元，母亲没工作。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父亲肩上的担子重，他压力很大。作为妻子，母亲当然知道这三十元钱意味什么。

每年的开学季，父亲会早早地为我们准备好学费和书包。有一年开学前，因母亲没有兑现给妹妹买新衣服，年少的妹妹没有体会到家中当时的难处，只见同学买新书包、新衣服等，于是她也提出要父亲给予她买新衣服，不然就不去学校，父亲把自己一块心爱的手表廉价卖掉，为妹妹买了新衣服、新鞋子，让她欢天喜地去上学。父亲说：“再穷也让孩子读书！”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很酸楚。

令人感叹的事情还有很多，只是因为自己水平有限，不能一一记述。父亲在我们儿女心中是伟大的、令人敬重的。是的，父亲也是个不善于用话语表达自己正面感情、尤其对子女感情的人。

如今父亲走了，离开了他钟爱的这个世界，虽然没有给我们留下多少物质财富，但是父亲为我们树立了做人的榜样，给我们留下了无比宝贵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财富。

（文中插图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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