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河南棠溪宝剑集团公司“棠溪杯”有奖征文朱羊作品
家有棠溪剑
朱羊
我们家里有一把棠溪宝剑,是姥爷留下的,家里有个大事小情的,娘总会将宝剑供到桌上,双手合十拜一拜。娘说,万一要是灵呢。但也不是每次都灵,17岁那年我高考就落榜了。
在家里闲呆了三年多,那天,爹领着我去苞米地里除草,累了,席地而坐,卷上一支旱烟,再翻着眼皮打量我一阵子,唾沫横飞地教导我说:“甭蔫头耷脑的,不就没考上大学么?多大个事啊,每人脚下一块地,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
我挥着手里的锄头,头上的汗珠子噼里叭啦往下掉,连苗带草倒下一片。
爹瞧着心疼,狠狠地将半截烟吐到地上:“败家的玩意儿,给我滚一边儿呆着去!”
爹和娘商量了好几天,他们觉得儿子的前程是没多大的指望了,眼前最靠谱的事,就是先给我把亲事办了。
爹去村西找韩福贵,当初他曾亲口把闺女春花许配给我家当媳妇。
韩福贵说,成亲没问题,彩礼二十万,少一分,免谈。
爹赔着笑,打着哈哈说:老韩,你这是卖闺女呢?
韩福贵说,我看你是瘸子走路怪地不平,没钱呢,咱们也有没钱的办法?
爹一脸希望地凑过去:“啥办法?”
“你家不是有一把棠溪宝剑么,如果……还是可以商量的……”
爹挠起头皮,支支吾吾:“这,这个……”
韩福贵临走时看了我爹一眼,眼神中露出几分轻蔑:“我知道你在家里啥样,跟你唠啥也没用。”
爹闷闷不乐回到家,娘问,咋了?霜打的茄子似的?
还不是因为韩福贵,张嘴要二十万,还想打咱家棠溪宝剑的主意,否则,亲事免谈!像话嘛,挨饿那几年,不是我接济他家七斤高粱米,饿不死他!如今可好,吃饱饭打厨子,跟我谈起条件来了。
娘笑:“老韩说得也没啥错,人家春花长得有模有样的,要点彩礼也不多,哪像我,稀里糊涂就跟了你。”
爹气极败坏地:“咋啦,跟我还委屈你了?”
娘也不示弱:“就冲我瞪眼有能耐。”
爹嘎巴了几下嘴:“要不,把宝剑给老韩送去?反正将来也是孩子们的……”
“呸,只要老娘没闭眼,想送剑?没门!”
“儿子娶媳妇,那可是一辈子大事。”
“咱且不说,这棠溪宝剑自古就有“天下第一剑”的名号。”娘脸色庄严,“就说,我爹从小去少林寺拜师学艺,打东洋,一把宝剑杀得小鬼子鬼哭狼嚎。抗美援朝那年,当上副军长,人称佩剑将军。老爷子戎马一生,就给家里留下这把宝剑……”
爹早听够了这段革命家史,无奈之下,再去央求韩福贵,能不能把条件降一降,先让孩子把亲结了?
韩福贵嘴巴咧到耳朵根:“说得轻巧,要不是看在那七斤高粱米的份上,我家春花能等你们到今天?”
爹的脸憋成酱猪肝:“亲家,这不是同你商量么?”
韩福贵昂着头:“没商量,少一条腿,这亲家做不成!”
爹呆望着人家的背影一阵儿,再跺脚骂:“好个过河拆桥的白眼狼!”
我把娘的故事写成文章《将军剑》,发表在日报上,不少人看了文章,特意跑到我家来参观姥爷留下的那把剑。市委宣传部专程来了一位秘书,说这把剑有文物价值,一定要保护好。
秘书告诉我,那篇文章已被市里选去参加省里的征文比赛了,获奖的可能性很大。
爹被接二连三的好事冲昏了头,走哪儿都把头抬得高高的,俨然一副将军的气派。
韩福贵再来我家时,一脸铁青色:“老朱,啥意思?出点名,眼里没我这个亲家了?”
爹一脸的扬眉吐气:“你应该有点数,我儿子现在可是作家……”
娘一个眼神止住爹的话头:“亲家,甭听他的,作家也不能打光棍不是?春花可是咱村数一数二的好姑娘,这就叫才子配佳人。再说,我们家也是有根有脉的,想当年,我爹从小去少林寺拜师学艺,打东洋,一把宝剑……”
韩福贵高高举起双手:“行,亲家,您儿子文武双全,”
春花过门那天,我家门口的大杨树上落满了喜鹊,叽叽喳喳地叫了一整天。
【作者简介】朱羊,原名朱国军,供职于大庆油田井下特种设备修理厂,黑龙江省作家协会成员。作品散见于《小说界》、《微型小说选刊》、《百花园》、《天池小小说》、《金山》、《海燕》、《短篇小说》、《小说月刊》、《小小说月刊》《民间文学选刊》等报刊,作品多次收入各类年度选本,曾出版小说散文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