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之三
——娘娘
作者:沙鸥
和我对门的邻居很少碰面,反复贴的各种欠费通知单让人觉得他们非常忙,忙得顾不上缴费,几乎每晚十点,他家关门带来的楼房的颤抖告诉我他们回来。跟对门熟一些,是从他家女人怀孕后。怀孕三个月开始她就不上班了,经常拖着胖得有些浮肿的身体下楼散步。她每天上下没电梯的七楼,用时有点长,所以见面的机会多起来。女人之间怀孕生娃永远是共同话题,她也开始用赞许的眼光看我儿子,偶尔夸几句。度过漫长的孕期,他家宝宝出生了,我去看她时,她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骄傲,看襁褓里的女儿眼里是水一样的温柔。满月后,由于她丈夫工作忙,就把她送回娘家,只周末才偶尔接回来。她原来就胖,生完宝宝营养过剩,变得更胖,每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大包小裹龟速上楼,我就会想起摆驾回宫的娘娘。有一天,我中途回家取个证件,看到对门的钥匙串还挂在门上,我想她可能忙忘了拔钥匙,出于好心,我想敲敲门告诉她,可敲了半天也没人回答,由于急着上班,匆匆下楼了,到了楼下,我不放心又特意按了一下他家的对讲门铃,没人接,我感觉事情蹊跷,莫不是有什么事?索性又上楼来,奇怪,敲门没人开,对讲门铃没人理,钥匙串却不见了,门关的好好的,嗅觉敏感的我闻到走廊里平常没有的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打了个喷嚏,想可能是我多虑了,于是复又下楼去上班。晚上下班,看到“娘娘”正“摆驾回宫”,她说她老公出差刚回来,能休息两天,特意把她们娘俩接回来住,跟她老公点个头,在上楼的瞬间我又打了个喷嚏,直觉告诉我,上午她老公就在家,因为我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
平静的生活往往暗藏波涛。有一天晚饭后,一阵杂乱而没礼貌的敲门声响起,我的心紧了一下,马上听出不是我家,心里稍微放松下来,伴着敲门声,是好几个人“声讨”王涛的声音,王涛是对门男主人,敲了半天,没有回音,我想他们应该没回来,我开了个门缝,对他们说:他家好像没人……一个女孩马上接话说:有人,他就是故意躲着!我猜到了大概故事情节,立刻躬身关门不语。后来,女孩的声讨应该整个单元的人都能听清:王涛你个胆小鬼,敢做不敢当,你出来,给我个说法!然后就是几个男的跟着喊:出来,别当缩头乌龟!过了很久,如果不是“娘娘”出来,我真以为他家没人。她说:你们别敲了,有事想办法解决,你们想咋办?他们说:让王涛出来!“娘娘”说:有事跟我说,我家我当家!那几个人说:那行,下楼说。
女人进屋抱了孩子,背个随身的双肩包,跟他们下楼了,孩子不是饿了就是困了,一直在哭,可“娘娘”只管抱着她下楼,下楼后,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听到嘈杂声和孩子的哭声,过一会夜恢复了安静。
那之后,很长时间没见“娘娘”回宫,对门安静得像没人住。又过了很长时间,有一天,走廊里多出一个比我还高的钢琴包装盒,之后一段时间,常听到弹琴的声音。最多的是那曲: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
那个大大的纸盒箱一直立在我们两家之间,就像立在我心里的一道屏障,又像以前一样,很少见到他家人了。
大概过了一年的样子,有一天,看到“娘娘”,她变化很大,化着淡妆,体型瘦了很多,穿着也很时尚,说她妈妈给带着孩子,她告诉我他们要搬家了……
作者简介:沙鸥(微信rjyhgc),辽宁沈阳人,文学爱好者,出版诗集《心窗丝雨》,个人公众号:人间烟火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