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需要点闲散
今天是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这几天听得最多的问题就是“你去哪玩 ?”恩,我想很多正在赶回来的人或者已经到家的人,会给出更好的答案。而我,只有一个不太让人兴奋的回答--闲散在家。
原因有很多,像是最近增加了家庭小成员,一只2个月大的俊介犬,因为太过年幼不能出门,让我自然成了离不开的铲屎官。像是因为疫情原因不能随意离开贵阳,毕竟像我这么怂的人哪能冒这险啊!像是规矩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突然觉得有点乏味了,想换种闲散的生活方式。
不管因为什么,我发觉生活里的这点闲散,真的让我着迷。
林语堂先生对独孤二字的描述让我很喜欢,他说:“孤独这两个字拆开来看,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蝴蝶,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间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稚儿擎瓜棚下,细犬逐蝶窄巷中,人间繁华多笑语,惟我空余两鬓风。孩童猫狗飞蝶当然热闹,可都和你无关,这就叫孤独。”
这段话在我的备忘录里存了很久,但真正打动我的话并不是最后那一句,和你无关的孤独,而是前面那许许多多的画面。有人经常问我,你一个人不会无聊吗?你是在享受孤独吗?以前我会解释很多,现在我就一句话,我喜欢孤独。
我喜欢离自己很近很近的感觉,那能让我听到自己真正想说的话,那些话也许是不能对别人说,或者说了别人也不懂的想法。而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里,也有孩童和蝴蝶,甚至是一些幻想出来的神奇存在,正是那些东西构成了我的孤独,或者说,我这个人。
而这份孤独也只有在我闲散的时候,才会跑出来瞎溜达。那是在忙碌时候不曾冒出来的小新奇,是和朋友一起时感受不到的小确幸,是和家人一起无暇顾及的小情绪。惟有独孤的时候,我才能注意到这些莫名其妙的存在,我把它们叫做“趣味”。
我的这点趣味可不孤独哦,像是我喜欢的蒋勋老师也说,静静地就看着一朵花,或者是水流的动态,也是一种美好。我的独孤里也有这样的美好,静静地看着贵阳的雨,细细地飘摇地随性地,就那样下着,觉得这样独孤的时光也有了剧情。偶尔被“九月(那只小狗崽)”跑过来扯咬裤脚打断了,就像是广告时段一样,告诉我需要走开一下去关注点其他的独孤了。
这样的时光,曾经是被我嫌弃的。在我的字典里,人生应该是光芒万丈无边无际的世界,而不是偏居一隅的单调日子。可这些年,一个人走过了安静的古镇,被人遗忘的书屋,还有许多没有上榜打卡点的地方之后,我忽然明白有些人即使没有去过日本也可以写出《菊与刀》是为什么,有的人可能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家乡也能创造出让人惊叹的非遗作品凭的是什么,有的人宁愿守着不那么可爱的孩子们,也能将快乐写进他们的童年是哪里来的能力。
人生而独孤只是一句老话,可我现在却爱上了这句老话,就在每一个闲散的日子里。
闲散的日子不可少的就是下午茶了,平日工作里即使是公司有下午茶,也不过是匆匆一杯奶茶或咖啡,几句办公室八卦就结束了,怎么都比不过和朋友坐下来,喝一杯手冲咖啡或者亲手制作的花茶来得惬意。
国庆期间虽然不能远行,却有幸和一个热爱生活的小仙女,共度了美好的下午茶时光。在她家的小花园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植物,最让我嘴馋的就是那颗桂花树了。因为她亲手摘光了所有的桂花,洗干净晒干,和绿茶一起混成了桂花茶,而我,成了她家第一个有幸品尝这道茶的客人。
就在她家那个媲美希腊圣托里尼蓝的花园雅座里,我喝着她的桂花茶,吃着她费心制作的冰皮月饼,她喝着无需刻度杯冲泡的手磨咖啡,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下过雨有点微弱阳光的午后,没那么耀眼也没那么清冷,屋里两只不能出来的黑猫眼巴巴地看着我俩。而她在给我说着她家的彼岸花。
“可惜,彼岸花之前开过了,你看不到花朵,现在只有叶子了。”她靠着木椅回头望着花说。
“没关系呀,比起艳丽的花,我倒是更想看看这个花开不见叶的彼岸花叶。”我走过去蹲在彼岸花旁,看着这株很不起眼的绿叶。觉着,它真是骄傲啊,不像别的绿叶都要配红花,只它,偏要独孤的生长,自己做自己的陪衬。真是有态度的叶子,我喜欢!
那次的下午茶让我想起朱光潜先生说的审美,我是十分认同他老人家的观点。如今的国人对审美可能真是有些误解,以为大牌的Logo和媒体的宣传,就是审美的标准,以至于连门面都是清一色的市政规划,生生剥夺了原本的个性美。而那天下午,我们在静谧的时光里,在慵懒的对话中,把那些被剥夺的审美个性从生活里劫持出来。让他们得以从快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快节奏里,慢悠悠地在我们的领地里自在地溜达。
什么是审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大师们的观点我深以为然,像是《红楼梦》为何是经典,除了那些诗词精美得让我惊艳不已,饕餮美食让我努力克制不把哈喇子淌到书里,就是那份闲散的意趣让我艳慕。海棠诗社也好,桃花诗社也罢,都让日子慢下来,潇湘妃子从来不管时间紧不紧,只管自己有没有好诗句,那份慢得让旁人干着急的淡定,是她的审美。
还有还有,我很喜欢的刘姥姥在大观园里吃的那一道茄鲞,别说刘姥姥当时那一嘴吃得惊艳,就连我这个隔着屏幕的人看得也惊艳。一个普通的茄子,从切丁开始,到混合鸡丁干果五香仁儿,最后在收封存罐,也是让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井蛙咋舌。而那一道道费心的工序,在漫长的制作中也生出一样东西,我管它叫美食的审美。
所以说,审美是什么?我个人觉得就是慵懒闲散的日子里,那些用心的对待,那份独一无二的个性,那种不屑于统一标准的骄傲。这是一种生活的态度,也是把日子过成诗的能力。
很久以前就听烂的诗和远方,在一档综艺节目里又重出江湖。原本是作为吃饭时间的下饭节目随意打开,却被随机路人的几句话打动。有一个环卫工被问到你觉得什么是诗和远方?她说“把马路打扫得像花园一样干净美丽就是诗,而我那个想回去的老家就是远方。”还有一个电线杆维修工的回答同样精彩,他说:“当我爬到顶端看到万家灯火的时候,那些星星点点就是诗,而其中一盏等我回家的灯,就是我的远方。”
瞬间,我被自己无知的高傲打脸了。谁说他们不懂生活,不懂的是我这样被自己有限认知挡住了视野的傻瓜。生活,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忙碌中度过,可要问生活是什么?你只有停下来慢慢地回想忙碌走过的路,和回不去的时光才有自己的答案。
很喜欢汪曾祺在《家人闲坐等火可亲》里的文字,“记得旧时好,跟随爹爹去吃茶。门前磨螺壳,巷口弄泥沙”。还有萧红的《呼兰河传》里写的那个油亮的麻花,和为了吃麻花被罚跪的孩子们。甚至还有在塞纳河畔画出《阿让特伊雪景》的莫奈,那个不止会画睡莲也懂慢生活里的美的艺术家。
始终觉得最美的东西,未必都是让人趋之若鹜的存在,更多的是我们经历过无法再复制的回忆,是那些曾经以微小的温暖打动我们的一瞬间,是某个陌生人报以的真诚的微笑。那些,都是生活里的诗篇,而我们只能回望的那些诗篇,也许就是我们人生里的远方吧。
不论是诗还是远方,恐怕也只存在于我们每个闲散的日子里。那些或许是挤出来的时间,或许是你累了停下来的时刻,能让你真切感受到的美好就是诗与远方。
曾经我也是一个急躁赶路的行人,急得只想赶快抵达目的地,才不管用什么方式。后来,遇见一些人一些事,让我觉得,能做飞机固然好,可坐火车也挺好。飞机给不了火车的安全感,火车也看不到飞机的高度,不管坐什么,都不要错过途径的美景,那才是赶路的一个重要行程。为此,自己就要改变看待行程的方式和方法,慢一点静一点,让那颗急躁的心可以安放在沿途的美好中。心得以安放,人才懂得快乐。
木心有一首诗很有意思,“蘑菇圆/人不圆/蘑菇静/人不静/蘑菇有鲜味/人没有鲜味/人吃蘑菇蘑菇不吃人/我也不吃没有鲜味的人”。什么样的人才有鲜味呢?我觉得是那种懂审美,能安静,愿意在平凡日子里驻足欣赏平凡的人。那样的人,会在生活里加一点闲散的佐料,给这道人生的家常菜以飨宴的逼格来品尝。
也许,这就是我为什么对闲散着迷的理由。希望自己这颗小小的蘑菇,也能熬出鲜美的一碗汤,为这人间烟火添一点孤独和审美,写一写关于自己这个世界的诗篇,寄语那过去的岁月,让远方也尝一尝这碗鲜美的蘑菇汤。
写,我喜欢的一切;
说,我表达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