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腾驰//礼泉水盆羊肉

礼 泉 水 盆 羊 肉（散文）

·马腾驰

一大锅的羊肉汤冒着丝丝热气，散发出诱人的清香。案板上，是大块煮好的羊肉，有肥有瘦，看着就馋人。旁边的碗里，分别放着撕成小朵的黑木耳，如银丝一样透亮的粉丝，碧绿碧绿的香菜，发泡好的黄花菜，还有满得冒出尖的一大碗葱花。

有名的礼泉水盆羊肉，正营业着呢。

“老板，来一碗水盆，要肥不要瘦！”

“老板，上水盆，肥瘦各半，汤要宽，多放葱花！”

礼泉人吃水盆羊肉，跟吃羊肉泡馍简称了羊肉泡一样，把吃水盆羊肉叫作吃水盆。平时好友相约去吃，就有了这样的问话：“明早有啥事么？没事咱一搭吃水盆去！”街上碰见了熟人，问：“弄啥去了呀？”“没弄啥，我刚去吃了一个水盆！”熟人接话。

碗大如盆，一大老碗的羊肉汤端了上来。有人说，把这种吃食叫水盆羊肉，是因为很早以前，煮羊肉、熬羊肉汤的锡锅或铜锅像盆子，就有了这个名字。对这种说法，我老觉得有点牵强附会，锅就是锅，倒是这吃水盆的老碗像盆子一样大，也许，这才是水盆羊肉叫法的真正起源吧。

用不锈钢盘子端上来的，还有两块切成圆角，烙得金黄金黄的热锅盔，另带有老三样的标配小菜：一小碟新鲜脆绿的香菜，一小碟晶莹剔透，温润如玉的糖蒜，一小碟独家秘制，开人胃口的短节节红辣子角。

或是特制的清花瓷大老碗，或是古典得具有了鲜明个性的土金色大老碗，碗里是滚烫的、清亮清亮的乳白色羊肉汤。汤上飘着一层子葱花，人们叫葱花，其实，是把葱白切成了薄薄的葱片。热气升腾着的水盆羊肉，金黄的锅盔和附带的红白绿三种小菜，把这些给面前的桌子上一放，羊肉汤的香味扑鼻而来，金黄的锅盔、红白绿三色的小菜耀了人的眼目。呵呵，还没动筷子，嘴里就有了呼呼涌出的口水。

说是羊肉汤，拿起筷子在碗里一动，汤里有细细的洁白的粉丝，黑黑的木耳，一根一根的黄花菜，大片大片的羊肉就在碗底。这羊肉，绝无一丝的膻味，肉烂而筋丝却在，入口颇有嚼头。少许柔柔滑滑的细粉丝，还有咬起来咯吱咯吱响，又筋又有韧劲的黑木耳与黄花菜，都在这一大老碗的羊肉汤里。

老吃家，并不急着去吃碗里的羊肉和其它东西。吃香菜的，把那一小碟香菜倒入碗里，搅开，先低头就着碗边，要吸溜着喝一口汤。“哎”地一声过后，羊肉汤鲜美纯正的滋味，瞬间弥漫于整个口腔，并通过食道进入肠胃，而后在全身发散开来。这第一口羊肉汤，是给味蕾，是给肠胃的一声招呼，一个问候，我要吃水盆羊肉啦。这一口味道鲜美的羊肉汤下肚，人一下子就活泛，就精神起来。

吃家子吃水盆羊肉，重在喝汤上，店家是懂这个道理的，他们煮羊肉、做水盆羊肉汤时，是极其用心，是下了大功夫的。

首先要精选鲜嫩膘厚的羊肉，这样的羊肉做出的水盆，吃起来才会肥而不腻，才会鲜嫩爽口。煮羊肉熬骨头汤时，先把精选好的羊肉下锅，加水烧开，再将砸碎的羊骨头放入，煮半个小时后，投入装有花椒、桂皮、大茴香与草果等等香料的香料包，并下了适量的盐与味精。

羊肉煮熟捞出，原锅内的原汁原汤与羊骨头，加过水后大火烧沸，后转中火熬煮约3小时，加入盐，调好口味，再小火慢煮10小时。锅下烧着的火，要始终保持锅里的汤不断地冒着泡。从煮肉到熬骨头汤这漫长的时间内，大师傅要不断从锅里往出撇油沫，倒入盆里，最后倒掉。

煮肉熬骨头汤的香料，开水盆羊肉店的老板，各有各的配方。开店子，就凭了一张煮肉熬汤的秘方，才会吸引来络绎不绝的食客，这秘方，就成为行走于水盆羊肉这个餐饮江湖的利器，不用说，秘方，绝对是密不示人的。吃水盆的食客，说谁家谁家的水盆好，先要说那家的羊肉汤多么多么地好，多么多么地道，完后，才会说那家的羊肉，那家的锅盔与小菜怎么样怎么样了。

你瞧，偌大的一个店子里，那么多的人在吃水盆，他们根据自己的喜好，各有各的吃法。

第一口汤喝罢，有的人，把焦黄如金的锅盔从侧面掰开，把碗里的羊肉捞出来，夹到锅盔里，就着红辣子节节，喝着汤吃。有的人，一口锅盔一口汤，一口锅盔一片羊肉，就着红辣子吃。还有的人，把锅盔泡到碗里，锅盔连肉一起吃。也有不少人，用锅盔夹着辣子节节，边喝汤，边吃着碗底的羊肉。吃水盆，一小碟酸酸甜甜，带有稍许辣味的糖蒜，是用来利口的，也有人嫌这味道不够浓烈，从桌上放蒜的碗里，剥了生蒜皮咔嚓咔嚓咬着吃。

水盆羊肉配的那一碟红节节辣子角，是很有特色的，是喜食辣椒的食客们佐食的一道绝佳小菜。红节节辣子角，是店家自己用多种调料，经多道手续炮制而成的，其颜色红如玛瑙，柔韧而软绵，辣子角从里到外浸透着上好的油亮的菜籽油，夹一节放到嘴里，那个特有的辣香呀，实在是妙不可言。

许多人，一碗水盆没吃完，给老板要了几次辣子角。也有吃客问老板，这么好吃的辣子角，是怎么做的啊？叫我回去也试着做一做！老板只是笑，并不说是怎么做的，只一句话就敷行应付了打问者：“你回去做不了，做起来麻烦得很！”也有人吃完水盆，专门买了这红节节辣角，带回家去吃。

一大碗的水盆羊肉吃完，额头有细细的汗珠渗出，人一下子容光焕发，一下子神清气爽起来。吃水盆的那个滋润，那个谄和，那个享受呀，没吃过的人是听不懂的，是体会不到那个美妙地滋味的。

礼泉水盆羊肉以它的汤品上佳，锅盔烙得好，小菜地道，吃起来清爽可口，成为四季咸宜的一个名吃。

特别是到了夏季，礼泉人称其为“六月鲜”，认为它不仅能祛暑，而且可以暖了肠胃，它富含的蛋白质、脂肪、维生素、钙、铁、磷等多种营养物质，既可益脾理气，滋养心肺，又能疏肝补肾，强骨健身，具有延年益寿的多重功效。众多的礼泉水盆羊肉店，长期以来奉守坚持着良心做事，实诚待客的经营理念，在食客们的心里扎下了根，一个个店子，皆是食客盈门，生意火爆地不得了。

据传，水盆羊肉是由商周时代的“羊臐”演变而来。秦汉时称为“羊肉臐”，唐宋时又叫“山煮羊”。清代，慈禧太后吃完水盆羊肉后，连声夸赞羊肉汤汤清如镜，纯正鲜美，羊肉酥烂而醇厚，是真正的美羊肉，故赐其名曰：“美而美”。

礼泉水盆羊肉在礼泉不用说，店子数不胜数，每家店子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固定客源。在古城咸阳，大的礼泉水盆羊肉店就有19家之多，小的店子就更多了，除此之外，新的店子还不断地开张着。

每次从大街上走过，看到门头上悬挂着“礼泉水盆羊肉”的店名，看到进进出出的食客，我就觉得十分地亲切，就有了自豪之感，礼泉水盆羊肉，那是我的故乡的一道名吃呀！

2019年06月24日于驰风轩

作者简介： 马腾驰，陕西礼泉县人。出版有杂文集《跋涉者的足迹》，散文集《山的呼唤》，也获得报刊多种奖项，不值一提。喜爱文字，闲来写写一乐，而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