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入乐府

时值初夏，长安城里一片郁郁葱葱，街道两旁的树木不吝惜展示自己最为妖娆的一面，片片叶子迎风招展，枝条柔软而有弹性，坐在马车里的李光明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感受大汉别样的风情。

也许，只有马车的粼粼声才能让人深入一座城吧。

抵达未央宫北门后，李光明拿出了李延年给的腰牌，顺利通过，陈三赶着马车原路返回。

就在这时，李光明蓦然发现角落里有一个人竟然斜靠在宫墙上睡着了，不由得好奇的问卫士道：“那个人是谁？”

卫士看了那人一眼，没好气道：“他呀，是东方先生。”又好奇道：“李公子，你不会不认识他吧？”

“可是东方朔先生？”李光明心中一惊。

“不是他还能有谁？几十年了，还是个中郎。”

“我可以去和他说说话吗？”李光明莫名的有些紧张。

“随便，看他愿不愿意搭理你。”卫士有些奇怪的看了李光明一眼。

轻手轻脚的走到东方朔身边，李光明毕恭毕敬道：“小子李光明拜见东方先生。”

此时的东方朔已年近六十，虽说从未担任要职，却一直出入宫禁，相当于宫中的活字典，又是历史上的大名人，李光明觉得很有必要认识他。

东方朔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是李光明后，微微一笑道：“原来是李公子，在下失敬了。”

“小子不敢。”李光明慌忙道：“听闻东方先生学识渊博，博通百家，早就有心讨教，不知何时方便？”

东方朔愣了一下，笑道：“李公子以前可从未正眼瞧过老朽一眼，今日不会是寻老朽开心吧？”

“小子不敢，小子是真心求教。”李光明躬身道。

“好，如果李公子真心向学，应该不难找到老朽的住处吧？”东方朔微笑道，露出一丝狡黠。

“谢过东方先生。敢问先生明日有空吗？”李光明大喜。

“明日大朝，老朽要值守。”

“后日呢？”学馆上课少去一天无妨，还是拜见东方朔重要。

“后日老朽休沐，李公子若想来的话，老朽在家等候。”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晚辈一定会前来拜访。”李光明兴奋道。

意外之中竟结交了东方朔，李光明高兴不已，一路喜笑颜开的往乐府赶，脑子里却在思索后天见了东方朔该说什么呢？

偷着乐时，一个人突然拦在他的面前，冷冷道：“李大公子，你这是去哪儿呢？”抬起一看，原来是曹宗。

李光明在心中连呼晦气，回敬道：“我去哪里？难道还要向平阳侯汇报吗？”

曹宗大怒：“你以为这是哪里？可以随便进出？”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笑话，本侯从小在宫里长大，宫里谁人不认得我平阳侯？你算什么人？这宫里还轮不到你跋扈！”

李光明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举在曹宗面前道：“平阳侯请看清楚，这个可不可以入宫？”

曹宗看了一眼，大笑道：“一个小小的乐府腰牌，就可以在宫中随意进出？本侯告诉你，若让本侯发现你随处乱走，有你好看！”

李光明不再搭理他，绕道而行，心中却在思索，如何能在宫中享有最大的行动自由呢？最好是拥有一个侍中的身份。

西汉时的侍中没有定员，既有顾问应对之职，也有仪仗警卫之责，属于皇帝的贴身侍从，多由贵戚子弟担任，比如霍去病和霍光都曾担任侍中，曹宗虽非侍中，但身份特殊，出入宫中也相当自由。

当然，还有一些侍中，是汉武帝特别提拔的，比如上官桀和金日磾。前者是期门郎，后者是匈奴王子，汉武帝慧眼识才，大胆选用。

李光明自忖，他的父亲是李广利，算得上是贵戚子弟，等到两年后，李广利从西域建功归来，他未尝没有机会被选为侍中。即使不能一步到侍中，先做个郎官也不错。

郎官的选任多是以父荫，一般来说，只要父亲官至千石或为国牺牲，都有资格被选为郎官，平民百姓只能靠真才实学被举荐，机会渺茫。

进入乐府时，李延年正在忙着调教乐队，让李光明先自行转悠。李光明乐得如此，将乐府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乐府属于少府的下属机构，主管宫廷音乐，李延年名为协律都尉，实际上就是一个乐队的队长，既是主唱，又是指挥。

乐府大概有数十人，都是李延年一手招募的，有的负责演奏乐器，有的负责舞蹈，一旦有祭祀仪式或盛大庆典，他们就派上了用场。

李光明转了一圈之后，最为感兴趣的乐器还是琴。琴的历史非常悠久，据说是伏羲所创，因其音中正平和，幽静旷远，深受文人青睐。

看着那把深棕色的琴，李光明浮想联翩，若是能学得一手弹琴技艺，不管是自娱，还是泡妞，应该都挺不错的吧？

临近中午时分，李延年才有空过来搭理李光明。他一面命人摆好饭菜，一面忧心忡忡道：“听说你得罪了平阳侯，以后一定要小心点。”

“没事的，他不敢把我怎么样。”李光明满不在乎道。

“也不知道你父亲能不能建功而归，若是立下大功，自是不用担心；若是无功而返，咱们李家就要遭殃了。”李延年惆怅道。

李光明很想告诉他，李广利两年后就会回来，还会因功封侯。

想了想，他终究还是忍住了，绕到另外一个话题：“二叔，我以后想用一半的时间在这里跟你学歌唱。”

“你真的愿意舍弃学馆的学业？”李延年一脸惊喜，又有些不敢置信。

“嗯，我想好了。能识文断字就行，我可不想做一个穷酸腐儒。”

作为一个现代人，李光明确实对《五经》不感兴趣。而且，他在乐府不仅仅是想唱歌，还想学几样乐器或者多掌握一些乐府诗歌。千百年后，那些可都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比学《五经》更有意义。

“你父亲对你是寄予厚望的，如果知道你将一半心思用在这里，他肯定会不高兴的。”李延年踌躇道。

“没事，等他回来，我再回学馆也一样。”

“好，既然你决定了，我就好好教你，绝不能让我们李家的家学后继无人。”李延年一脸兴奋，恨不得将一身所学全教给李光明。

看着李延年兴奋的脸庞，李光明忽然有些同情他。一年后，他和李季就要被灭族，自己能帮他避免这个惨剧吗？

想着想着，李光明决定，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在一年之内将李延年所掌握的技艺学过来。谁说穿越过去一定要做王侯将相呢？做一个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不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