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老街巷之（43）——观前街

苏州老街巷之（43）——观前街

观前街名气极大，有很多厚厚的书专门写这条街，因此，想用一篇短文介绍是有些无处着力的。观前街百多年以来，都是以商业繁华著称。特别是今天，观前街已不仅是玄妙观前这七百多米的一条街，而是包含了碧凤坊、观巷、宫巷、珍珠弄、太监弄、邵磨针巷……纵横交错一大片的街巷。近些年，这一片一直在修整，近期主街观前街修饰一新，市委书记出席鸣锣开市，把“姑苏八点半”为主题的夜姑苏繁华推向一个高潮。

在面见之前，老早就在一些文章中知道观前街。对郑振铎在民国时期的一篇《黄昏的观前街》记忆犹新，文中他对苏州不好的印象因黄昏的观前街而改变。

“它比城市多了些乡野的荒凉况味，比乡村却又少了些质朴自然的风趣。”——郑振铎对苏州的印象也影响到我。白天的观前街是“一个道地的中国式的小城市的拥挤与纷乱无秩序的情形”，而黄昏的观前街“才觉这条街狭小得妙……。如一位对窗里面的美人，如一位躲于绿帘后的少女。她假如也像别的都市巷道那样的开朗阔大，那末，便将永远感不到这种亲切的繁华的况味，你便将永远受不到这种紧紧的箍压于你的全身，你的全心的燠暖而温馥的情趣了。”

“狭小得妙”恰是苏州老巷子应有的身段，不过现在的观前街也已宽大的阔绰起来。

第一次见观前街是一九九八年初春季，那时观前街还算是素面朝天的。那些年一些城市开始流行商业步行街，观前街算是早的一批，当时的热闹还基本在观前这一条街，卖服装的摊位已摆到街面上，只在玄妙观山门前让出一空隙，其他纵横的巷子还如深藏在闺阁中。可惜那时不懂苏州的老街巷，匆匆在观前街买了东西就走，没有拐进侧巷子。与苏州老巷子最后的“对窗里面的美人”、“绿帘后的少女”这样可人的模样失之交臂。

一直浸淫在吴文化里的陆文夫文章里，有很多与“吃”有关的场景在观前街，陆文夫说他自己是美食家，常会光顾观前的老字号，小说《美食家》是他的代表作品。观前街一带的繁荣与聚在这里的老字号有关，像陆稿荐肉铺、松鹤楼、得月楼、黄天源、稻香村、采芝斋、近水台……，每一家都有一箩筐的故事，很多还有皇上御用的传说。如今这些老字号还聚在观前街，陆稿荐门前仍是排着长长的队，临近冬至的日子，提着各式空瓶罐人排在元大昌门前。

观前街得名于始建于西晋年间的玄妙观，一千七百多年以来玄妙观历尽沧桑，仍保存有宋代老子像碑。玄妙观正殿三清殿在南宋重建，这个庞大的木结构建筑，细部做法与《营造法式》这部北宋官方建筑规范相印证。

观前街因玄妙观得名，观前街的历史是一个商业兴起，玄妙观在闹市中渐渐隐身的过程。

玄妙观的商业史应该很长，明代在无碍居士为苏州籍作家冯梦龙的《警世通言》写的序里，就提到在玄妙观听说书《三国志》，关云长刮骨疗毒的事。序文落款时间是天启甲子年，说明那时的玄妙观一带已是市集，才会有听说书的场景。不过，如今提说观前街，开口多说“百年观前”，那是因为至今的近百年，观前一带的商业持续繁荣。在这风云变幻的百年，实属难得。

苏州的很多老巷子名字都有源出故事，或因人，或因庙观官府所在，或因地势河流。很多巷名出处已没有实物遗存，只有故事，故事又演绎多个版本，渐渐变成传说。观前街因玄妙观的香火而形成市集，市集的渐渐繁荣成为主角，玄妙观的香火退为其次。俗世的欲望最终还是比精神的信仰、比偶像的崇拜重要。不同于苏州很多巷子名存实亡，比如闾邱坊巷，除了名字和故事，找不到一丝闾邱 痕迹。玄妙观一直就在观前街，虽然面积有缩减，仍是观前街一带最大建筑群。平时玄妙观的游人不多，与观前街和周围纵横巷子里的烟火人气相比，甚至有些冷清。

玄妙观之于观前街，有点功成身退的意思，也是脱茧化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