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颖:朝霞如梦(5)|小说

毛颖:朝霞如梦(4)|小说

文/毛颖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第五章  升级

“巧遇”不“巧”。零碎晶莹的日子,年少的他们在不经意间“升级”

28

很久以后,韩松才明白,寒假那天跟少男的巧遇,其实并不“巧”。

那是个十分晴朗也异常温暖的下午。阳光金灿灿洒下来,映得枯枝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下仿佛又有了生气。

他独自吃过午饭,又写完计划中第二天才写的作业,推车出了院子,打算狂溜一下午,然后上幼儿园接弟弟。

才出门,就远远看见少男。粉红色闪亮的缎子面小袄,在行人不多的胡同里格外显眼,微寒的清风吹乱了刚刚过肩的头发。

她随手理了一下,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另一只手正在从卖糖葫芦的老爷爷手里接过找来的零钱,一扭脸看见了他。

“哎——韩松!”

刚上车蹬起来的韩松,初看见她时愣了一下,想调头冲相反方向以免撞个正着,可又犯了嘀咕。本想上回的见面那么不愉快,躲了算了,又一想,怎么也是一起长大的伙伴,万一看见他调头也不好,再说用得着怕她么。本来吗,她就是变得比以前讨厌了,调头跑了,倒显得自己怎么着了似的,不如迎面过去“嗖”地一掠而过不理她,能怎么着!

想着,便掰正车头,腿下发力准备大加速,刚蹬两三圈儿,被这么一叫又忽地迟疑了,下意识双手捏闸,哪知轮下刚好是一层冰,飞转的车轮被猛然制动,在冰层上硬生生蹭了一下,力道强劲。小韩松顷刻间制不住浑身是铁的“永久大二八”,连人带车一个出溜横翻在地。“大二八”发出一连串不情愿的“哐啷”声,坐在地上的男孩早臊红了脸。

29

要是换了陈歌,此情此景,定然会大加嘲弄一番。

要是换了别人,少男多半也会驻足看上几眼,笑上几声。

然而韩松不是别人,少男也不是陈歌。

所以,她几步跑上前,途中扔掉了一口没吃的糖葫芦,一声不响把车扶起来支好,回头看刚爬起来掸土的韩松。

“摔着没有?”

韩松红着脸,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有点儿冒火,屁股大腿生疼;但当着她的面儿,连嘴都没敢咧一下,咬着呀摇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看看车吧。”女孩子说着一闪身,让出他跟车之间的通道。

韩松勉强没事似的走了两步,蹲下查看。

“都怪我,吓你一跳吧?”

他摇摇头,站起身跨着前轮瞄车把,余光瞥见缎子小袄挪近了,一种从未闻过的清香,钻进鼻子。那味道肯定很淡,但又是那么清楚,似乎一下就渗进了五脏六腑。

“躲开点儿,别弄脏了衣服。”他瓮声瓮气地说。

“这是干吗呀,是不是看看把歪不歪?”她没躲开,反倒近了一步,那种香味更近了。“歪了怎么能正过来?”女孩追问。

“没歪!”韩松抬腿翻过前轮,扭身之际差点儿和她撞着。

“是吗?我看看——”她也学着样跨过前轮正过车把,“哎——教教我怎么看——”

“我说你烦不烦哪,没歪就是没歪!”韩松想制止,可又不好上前。

“那我怎么看着……眼都花了,看不清楚。快告诉我怎么看哪——”

“一只眼看!”

“那那只呢?”

“废话!闭上呗!”

他没听出这话里的其他意味,但却忽然觉得眼前这根小雪糕,好像又变回了记忆中那个同志加兄弟的亲密战友。

“干吗去?”他已经开始习惯并喜欢上了那种香味,好像隐约能从其中搜寻到一缕素未谋面的却又似曾相识的温暖。

“没事儿,瞎溜达。”少男从前轮上撤出,转身甩了甩头发又捋了一下,手上不知是从车轮还是车把上蹭的那点儿脏,半数抹上了鬓边,奶冻儿似的脸蛋,刹时变成了昔日在“枪林弹雨”中突围时的模样,引得韩松不禁笑了起来。

“笑什么?……怎么了?”

韩松不知为什么忍不住笑得更欢了,压根儿没意识到这小花脸其实并没有那么可笑。

30

“不成,要去洗一下。快点儿带我找个地方洗一下,别光笑。”

“瞧你那臭美劲儿的。”

“就臭美!臭死你!就要洗!快点呀!”

他把她带回了自家的院子。

凉水洗不下带着油污的泥垢,他就又弄了一盆热水。

少男把棉袄脱了,随手扔在椅子上,又是撸袖子又是打香皂地大洗开来,跟几天没洗过脸似的。

她身上的毛衣好,像是女排夺冠那夜穿的那件,至少也是白的。

他注意到,她胸前的鼓包好像又大了些,原本瘦弱的身躯,被深蓝色样式极洋气又好似土布的紧身裤子,勒出一个圆圆的屁股。那裤子上兜很多,布满了一行行金黄色的明线和小小闪亮的铜扣。

“裤子挺好看的。”

“噢,这叫牛仔裤。”

“什么仔?”

“牛仔。听说是早年间外国那些放羊养牛的工作裤,因为结实,后来让人改成现在这样儿了……”

“那不就是牧民么。”

“哦——对,应该叫牧民!我怎么就说不出这词儿……”

“外国牧民?”

“说是由美国传出来的……哎真是的啊,也不知道咱们中国的牧民穿什么,这玩意儿特结实,洗着可费劲了。”

“中国的好像都穿袍子,里面的裤子看不见,八成也差不多吧……怎么你还洗衣服?”

“当然了——比你强吧!”

“你家里不是有小阿姨吗?”

“小阿姨是照顾爸妈的,不是照顾我的。再说了,老师不是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吗。”

洗罢,他俩面对面坐着相互端详了一阵。

韩松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只知道自己的眼睛,一时还不愿离开那张奶冻儿似的脸——她明显变了,似乎跟自己一直珍藏着的“山口百惠”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眼睛大了些,其间没有明星那种如泣如诉的忧郁。这使他多少还能认出那个曾经形影不离的最最忠诚的伙伴,那个其实是个女孩的“弟弟”。

“怎么着,干吗去?”

是她首先打破了莫名的沉寂。

“那天……我是说,那天……我,我……冲你乱发火,对……对不起……”

“哪天?”她歪过头认真地看着他:“我怎么不记得……”

31

他骑着车带她转了一下午,转到了老远的地方。

“嘿——慢着点儿,别再摔了……”

“放心吧,没问题!”

“骑得还真挺稳的……”

途中碰见了四哥建京和他的一伙哥们儿。

“嘿,小韩松,悠着点儿!”

“小丫的够花的啊——下来!”

“讨厌!走开!!哥——你看他们呀——”

“吗呢?吃错药了!这是我老妹……赶紧蹬走,早点儿回家!”

本想找舒扬,可这小子又跟人不知上哪儿打球去了,他妈当老师,也放假在家。

“舒扬是谁?”

“我一好哥们儿,早先体校认识的。”

“我见过么?”

“没有。他倒一直想见见你。”

“干吗?”

“我跟他说你是我弟呗。”

“讨厌!又绕世界跟人说!”

“得了吧你,就跟他说过,别人都不知道。”

“亏你还记得人家管你叫过哥,好几年都不露一面儿。”

“嘿,我冤哪!您什么时候管我叫过哥呀!”

“讨厌!装什么傻呀!没叫过,现在就叫——哥!哥!哥哥哥哥哥……”

“哥”不是白叫的,得请人吃糖葫芦。

吃完了俩人一块去接弟弟,小胖墩儿还没走到家,就和这个“姐姐”好得一家人似的。

“哥——”

“别别别,还是叫名儿吧——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小气劲儿的,不让你买糖葫芦了。”

“那怎么着?”

“没怎么,想告诉你件事儿——我有一特好的姐们儿,叫陈歌……”

分手时,说好两天后的下午到少男家去玩,韩松没再拒绝。

“我把门打开,直接进来就成,右手边中间那门。噢对了,叫上舒扬一块儿吧。”

32

少男家的聚会,总的说来还是愉快的。

一贯对学生干部成见极大的韩松,开始觉得陈歌的三道杠很刺眼,讽刺了几句。陈歌当然不甘示弱,俩人展开了一场小小辩论,舒扬帮自己哥们儿说话,少男则充当劝架的角色。一同请来的两个同学见到吵架很是头疼,借故离开了。最后双方都住了口,好一阵没有好颜色,直到舒扬找少男要扑克提出玩牌,才算缓和了些。

为缓和关系,舒扬提出和陈歌一拨,少男和韩松一拨打“升级”,说这叫“混双”。

除了他,别人都不会打什么“升级”,他也是刚学会,于是“得计”地当起了先生。

“升级”的确是有魅力的游戏。四个人摆开战场绕有兴致地玩到天黑。陈歌不知什么时候把手臂上的“三道杠”摘了下去,韩松的脸上,也越来越多地出现笑容。

比赛结果是陈歌舒扬一组领先过关,少男和韩松还差三、四步。

少男不服气,约好明天再战,后来改成了大后天。

两个男孩子不管少男父亲怎么挽留也不肯吃晚饭,慌慌张张跑了。

舒扬的晚饭是在韩松家吃的。倒不是冲饭,主要想玩玩小胖弟弟,兴奋劲儿也还没过。

韩松编了个谎,说和舒扬打球去了,舒扬挺仗义的帮着把谎圆了,尽管并不知道哥们儿为什么要说瞎话,去少男家玩有什么不能跟家里人说的。

其实韩松自己也不知道。

饭罢逗小胖,直到把小家伙逗急了,哥儿俩才一推六二五出了门。韩松非要送舒扬,俩人推着车一路走回五站地开外的舒扬家。

舒扬觉出哥们儿好像有心事,半天都不言语,对他给予少男、陈歌、少男爸和那个院子及其东厢房的品头论足一概支吾了事。

“嘿我说,怎么了这是,嘴让人缝上了?”

“啊?……噢,没有,这不正听你的呢吗。”

“不对——肯定不对!琢磨呢吧。”

“琢磨?扯淡!有什么好琢磨的。”

“我这儿正打算问您哪!您不说谁知道有什么可琢磨的呀。”

“你觉得少男怎么样?”

“不错,像个哥们儿。就是软了点儿,怎么说也是女生。”

“不是说这个。你说啊——早先我特爱跟她一块儿玩儿,后来她就变得特讨厌了,可现在……我又觉得……觉得她……又不那么讨厌了……许是你说得对,再怎么着也还是女生,跟咱不一样。”

“可以了,一般般的女生咱也不能搭理不是。她俩就不太一样,比我们班那帮强多了。要论漂亮,人家那还说得过去,还没架子。”

“那姓陈的我可不待见,少提她啊。”

“得得得了,不就是那几道杠儿闹得吗。说实在的,我也不待见当干部的,可她又不管咱们,犯不着生闲气。再者说,不还是少男的好朋友呢吗,少男瞅着挺稳当的,挑的朋友八成也错不了。再说,人家姓陈的长得也不错。”

“一会儿一漂亮一会儿一不错的,你丫怎么那么流氓呀。”

“嘿——漂亮就是漂亮!实话告诉你,我还就愿意跟漂亮女生一块玩儿,觉得她们不跟原来似的那么招人烦了。要说也有点儿怪啊。”

“球打得怎么样了,还打么?”

“打呀!如今不谦虚地说,在我们学校是没有对手了……对了,看《姿三四郎》了么?我们学校摔折好几个了,我这儿还真钻研了一阵儿,有影了,明儿教教你。”

“得了吧,谁较谁呀!我这儿也没闲着!”

“成!那哪天咱先练练。”

“成啊——找一沙坑。”

“啧啧啧,沙——坑,一听就没真功夫。得!照顾情绪,明儿上我妈他们学校。”

“你说少男——”

“少男不错,陈歌也不错,都是好姐们儿。记着啊——明儿下午,活动好喽!”

33

摔跤游戏的结果是舒扬落败。

头两局一负一平,最后一局显然是韩松卖了空挡。倒不是想让他,是真怕他一发狠把那只已经拽开了线的袖子拽下来。

不服,又学“桧垣派”劈瓦片。一下午把学校里能找着的零砖碎瓦劈了个遍。遍地狼籍引得不少来学校活动的小观众观望唏嘘,俩人手都砍出了血,肿得包子似的,疼得龇牙咧嘴,末了被看门老大爷臭骂一顿狼狈逃窜。韩松没敢送舒扬回家,径自骑车走了,后来听说他回家挨了顿恶呲儿,手也包上了。

两天后再在东厢玩牌时,两个姑娘惊愕地询问他们的手伤。韩松瞟瞟舒扬,支支吾吾没句整话,舒扬却展了展身子轻飘飘说:“没事儿,小事儿!跟人打了一架。”

“为什么呀?跟谁?”少男和陈歌几乎异口同声问。

舒扬笑了,似乎对这场面很是欣赏,而且早在意料之中。倒把韩松弄糊涂了,想帮他把谎圆了,又不得要领,不知道他想编个什么故事,只得硬着头皮听他瞎吹一气,问到的时候点点头,算是证明有那么回事,连自己都没听太明白。

“傻不傻呀,为一点儿事儿就动手,这要捅到学校还不得写检查啊。”陈歌不以为然。

“你又不会打架也瞎搀和,也不说拦着点儿。打架那么好玩儿哪。”少男责怪韩松,好像自己人吃了外人亏似的。

陈歌瞟了她一眼,轻轻撇了撇嘴。

“那也不能怪他,主要赖我。”舒扬余兴未尽,百折不回地大包大揽着。

“什么叫不会打架呀!打架谁不会呀!!”韩松似乎有点儿不待见少男的责备,梗起脖子反驳,好像会不会打架跟其他什么重要的事儿有关,不容忽视。

“说你别不爱听,你会打架?明儿让我四哥随便找个和你一边儿大的试试,你就知道了。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谁怕谁呀!”

“你瞧他还来劲了!”少男这话是冲另外俩人说的。

陈歌哼了一声,舒扬看见少男的脸红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呼应。

“别不爱听。就算会打架,也不能就打去呀……”少男低下头洗牌。

34

两位“英雄”因为手伤,洗牌的任务全交给了女孩儿。

除了唱牌之外,牌桌上再没了别的声音。

“升级”学会不难,打好不易,有点儿像开汽车,了解最基本的规则之后,就可以弄得像模像样,特别是四个人水平相似,心里又都有事不多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就更像那么回事,外人不细看,是看不出这牌打得有多臭的。

陈歌的一次“起义”打破了安静的气氛,恰巧双方都打“十”。

会打的都知道,打十台下的要是没分,是很讨厌的,这一“造反”让陈歌兴奋得不得了。

“造反”的结果是双方抢打“十”,这在他们还是第一次。

几个人摩拳擦掌准备着,少男洗牌。

“想起来了,那屋有苹果。我拿去。陈歌,帮帮我,得洗洗。”说完不管舒扬的阻拦,径自出了屋,陈歌也跟着站起来。

“得——再吹会儿吧你们俩。”走到门口,见少男进了对面的西厢,陈歌扭头冲韩松一瞪眼:“你傻呀!”没头没脑地甩下一句出去了,留下大敞的门。

“哥们儿,吹大发了吧?”

韩松以为陈歌听出了他们的谎言。

“那有什么呀,甭理她。再说,还真不是吹,这事儿可是有影儿,只不过是放假前了,不是跟你。”

“那手也包上了?”

“可不!”

“我还是觉得吹大发了,她四个哥可都是巨顽,打架的事儿八成见多了……”

“我说丫怎么拿她四哥跟这儿说事儿呢。”

回来时,陈歌端着一盘水淋淋的苹果,少男拎着个四个喇叭大得吓人的“三洋”收录机。

“我把我哥的录音机偷来了,咱听听。”

“嘿——那一听还不得让你哥听见。”舒扬抖着机灵。

“不管他。”少男信心十足。

那收录机里,有一盘邓丽君的磁带。

陈歌和男孩子们都是第一回听见早已如雷惯耳的邓丽君的歌喉。轻柔婉转的曲调软绵绵的,让人提不起精神,但又颇为入耳,甜润玄妙的嗓音,给人以莫大的新鲜感。

“我cao,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邓丽君哪。”舒扬口不择言慨叹起来。

“不都说她唱黄歌儿的吗。叫什么‘靡靡之音’,好多磁带都没收了。少男你可留神啊。”

“对。我也听说了。不过还满好听的。”韩松一边附和陈歌,一边说着真心话。

“好听就是了,管她‘靡靡’不‘靡靡’呢。”少男见韩松说了话,更有精神了。

“听着是有点儿……那个……听听听听,都是什么情呀爱了的,小孩儿听合适吗?”

“不管他,反正我们也不是小孩儿。”

仨人闻言都愣住,望了望少男。

邓丽君的歌声,伴着“打几”、“你打我打”、“调主”、“上分”和一片啃苹果的“咯吱咯吱”声,听起来煞是热闹。

女孩子们大嚼苹果之余,还用鼻子小声跟着旋律哼起来,后来干脆以唱为主。

陈歌第一次听,多半还是哼哼,差不多成了少男和邓丽君的伴唱。

少男的声音逐渐大起来,好像一点点入了神,连牌都不唱了,韩松只能靠眼看,又支棱着耳朵听,也入了神,顾头不顾腚地连连出错。

好在对方也有点儿走神,并没造成多少实际损失。

少男的歌声,让人已分不清是谁在唱。

后来唱到“……在追寻,追寻——慈祥温柔的眼神,还有美丽的梦……”的时候,声音更高了,把最后那句充满异国情调的高音也毫不费力地挑了上去,音度甚至压过了邓大姐,音色却仍保持着婉转和流畅。

见三个人都住了手,少男才觉出自己声音太大了,不好意思地埋起头。

“好!”

舒扬撂下牌第一个挑起大拇指,陈歌随着鼓起掌来。

“嘿!董少男,行啊!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明儿咱学校合唱队领唱算有了!棒极了!!”

“不好不好,瞎唱。可别给我添事儿。”

“什么话。这叫艺术细胞,就得展现一下,是不是!”

陈歌兴奋地搂过她喂了一口苹果。

“就是就是——要不不可惜了么。”舒扬眉飞色舞地附和,“闹不好将来也能成歌星什么的。哎——你刚才叫她什么?”

“什么?……董少男呀……叫的名字——是吧?”

陈歌疑惑地看着众人。

“她不姓邵啊?!”舒扬恍然。

仨人愣了一下,韩松忽然想起了什么,“噗嗤”笑出来。

紧跟着,三人齐指舒扬,哈哈大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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