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玩家到最后都会变成NPC

最近b站有好多人密集搬运了油管上的一个搞笑情景剧系列EPIC NPC STORY。这个系列的主要内容是,假设游戏中的NPC有自己的人格,会发生的趣事。
比如说,玩家去商店,把自己背包里面的物品一顿卖。店长NPC实际上并不想买,而且,给这个NPC的设定是一个需要卖水果赚钱给生病的儿子买药的可怜个体户。但是由于游戏的设定,店长要买下所有玩家选择售卖的物品。一边买一边崩溃。
​​截图自b站
再比如其中一集,玩家去找一个发放伐木任务的NPC聊天。这位NPC的故事是,他需要砍点木头回家,冬天给老婆孩子取暖。玩家不断追问,你的家在哪里,你老婆孩子长什么样,你已经砍了多少树,去年冬天带了多少木柴回家等等。NPC的设定当然没有这么详细,他只能不断重复着触发台词“砍了很久,真累”,“我老婆儿子等着我带柴火回去”等等。玩家的问题让他开始怀疑人生,让人不禁觉得他有点可怜。但故事的最后,NPC数据被强制修正——他忘掉了方才与玩家的对话,忘掉了那些怀疑,继续砍树,循环重复着触发台词,笑容满面——活像一个被老婆孩子期待的温柔丈夫。
​​​截图自b站
不得不说,笑完之后,竟然有些悲伤。
每个人生下来都以为自己是玩家——新手村的手把手教导,教会我们怎么前后左右移动,教会我们各种技能;做任务提升等级,从一个个儿童一步步成长为成熟的个体;偶尔可以刷一刷主线以外的任务或副本,去旅个游,探个险,学个探戈。
但年岁渐长之后,我们却越来越发现,自己玩得越来越像一个NPC。
我想起看过的两本书,一本是《皮囊》,一本是《月亮与六便士》。一本温柔,一本狂野,一本洒脱,一本内敛。
《皮囊》里面有一段,作者说,生气到想摔东西,但一想到不能打扰到隔壁邻居,就瞬间平复下来,作罢了。读到这一段,我却是不自主地笑了出来,这样听着悲伤的桥段,实际上,莫不是众生态?近年来,常能在网上看到关于描写“社畜”生活的文章,所谓社畜不过就是杨千嬅歌里那一个“尚有多少工作,失眠亦有罪”的人吧。那放眼望去,有多少人又没尝饱,有几个人能躲得掉。理智跳上舞台,朝着感性嘶吼一句,“dignity!”然后感性便消了身形。理智赢到隐忍的芳名,便拱手隐到观众席,好像没事曾发生,自然也无事将要发生。
相反,《月亮与六便士》便整个是一个破烂的剧场,人性在台上咆哮,吓跑了所有(包括观众),然后在筋疲力竭之时,擦亮火柴,将剧场付之一炬,仿佛过去不曾存在,自然也就不会有将来。
应该说,不是所有人都想活成《皮囊》的样子,但也没有几个人敢于尝试《月亮与六便士》里的人生。然而事实是,大多数人逐渐趋近了那温柔的状态。
那玩家,不就逐渐成了NPC了么?
当然,并不是所有玩家都成了NPC,那些上九天揽月,下幽谷探险,恣意在自我的天空下,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的人,可能始终保持着一颗玩家的心。
只不过,这类人毕竟少数,更多的人,逐渐会发现,光是应付每天的日常任务就已经花光了精力,这场24小时在线的全球联网游戏,再也不像当初刚刚登入的时候那般“丰富多彩”。
这很悲哀么?
NPC的routine也许枯燥,但却是游戏不可或缺的部分。这样说也许有点强赋意义的味道,那么换个比喻,可能更容易接受。那便是,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是为了整个身体的存货而每天处理着类似的工作。也许某个细胞能回忆起来刚分裂出来的时候那种无拘无束,能回忆起进化树的那一端还是一个单细胞生物时的自由自在?如今,它与其他同辈们挤在一起前胸贴后背,连形状都不能自主。想要发飙不干?那影响的是周边的同侪们。任意妄为脱离集体?那不就是癌变了么,它会被排除掉,or身体癌症死了,这位任性的细胞同志也随着死亡。
在这样的设定下,我们会发现,看起来每一个细胞都没意义,但每一个细胞都有意义。总有细胞发飙不干,总有细胞脱离集体,也总有细胞问出来那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就我一个不干怎么了,这么多人都在干我偷懒又怎样?”
这个问题混淆了宏观跟微观,但也因此我们能够得到回答所有这些问题的思路。那就是——来呀,快活啊,每一个细胞(人)的选择,都是宏观比例的一部分,人们可以今天突然从节俭切换到铺张,从勤奋切换到怠惰,那么大概也有相似数量的人今天做了一个反过来的切换——随你怎么选吧,你心安,宏观比例不变,那群体不会去理会是哪位转换了阵营——但如果,宏观的比例在悄然切换,那么如果群体有足够的自觉,总会有惩罚“坏”分子的办法,只是运气好的人不会在这辈子遇到而已(比如电影《后天》里面的场景)。
那么,成为NPC虽然让人难受,却不能否认隐忍的价值,尤其在一个很长的视角下。
不知道这样能否稍微减轻NPC们的难受?
当然,减轻不了也罢,现在叨叨这么久,也不会改变宏观的比例一分一毫,看完文章突然想辞职去穷游也无妨,会有另一位游子突然醒悟补上空缺的。
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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