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娃自传第六章(5)丨父女分离,重返IMG学院

尤里(莎娃父亲)给身在威尼斯(劳德代尔堡)的鲍勃·凯恩打电话,他告诉了凯恩发生的所有事情。

尤里说:“我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打包好你的行李,然后在外面等着,”凯恩说,“我一会来接你。”

他派了一辆车来把我们接回他家,房子特别漂亮,离海滩只有几英里远,有着很大的草坪、一个游泳池和一座网球场。这是我第一次来到所谓的富人的房子里面,这让我很开心。但我一点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人要有着自己的网球场呢?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空房间,你要用它来做什么?每次不是只能呆在一个房间里吗?我来美国已经很长时间了,但我还是不理解这里所有的事情。

我们搬到了一间客房,凯恩说我们想呆多久就呆多久。我们可以从厨房拿走任何需要的东西,可以和家人一起吃饭。然后他给了尤里一些现金——“你可以去周围走走,只要你能自己走回来。”

“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尤里问道。

“好吧,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有时间就和我儿子一起打会网球,”凯恩说,“但如果没时间,也不要担心,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因为如果我和你一样的处境,”凯恩说,“我也希望有人会为我做相同的事情。”

这是我们那几年生活的缩影,有苦有甜,好运气和坏运气总会接踵而至。有时,心中的贪婪和对现实的不满会让我们奋起抵抗。当它发生时,经常会有人驾着七彩祥云来拯救我们,开车带我们一程,或者送给我们车票,或者给我们一个住的地方。

我们在凯恩的房子里住了将近一年,和家人共进晚餐。尤里再次成为了我的教练,当我不和父亲练球时,我会和斯蒂芬(凯恩的儿子)一起打球。这就像长途旅程中的一片绿洲、一段很酷的插曲。我们似乎成了一个普通美国家庭的一部分。但是我从未停止奋斗,从未停止训练。我在长大,身体变得更加强壮。我的比赛在某些方面得到了提高,这与平常的训练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我开始从潜意识里感知这门运动,形成了独特的角度去看待这门运动,融入到了比赛当中。我开始明白每一板进攻如何去引领下一板进攻,如何去预测接下来的球路变化并施杀手击出制胜分。这和象棋非常相似,每一步棋都是为了接下来的一步而准备。如果你不想输球,你需要专注于击球的这一刻;但如果你想赢球,那么你需要专注于从现在开始的二十秒后。

成熟的比赛方式已经在这时初现雏形。大多数时候我会站在底线,在球的上升点击球,伴随着一声尖叫把球回过去。我的正手能做到和反手一样击球,尽管正手是我的软肋。我能够把全身的每一个动作转换为动能。在我太小还不能坐过山车的时候,我比赛的主题就是关于力量和深度。我的发球当时还未成形,但它一直在进步(好像我现在也一直在发出双误)。当我来到网前,我会以一个凌空的截击结束这一分。我的速度不快,但对球路的预判很好,这让我看起来比实际的速度要快很多。或者说,我一直在迷惑别人。但我比赛中最重要的部分是精神力,它让我很难被击败。那是我的激情,我的专注。在经受住对手一轮又一轮的进攻之后,在一局又一局之后,我仍然可以保持专注力,即便在我落后的时候,我也不会丧失希望。如果有一个得分机会,即便对手比我大一圈而且已经破了我两个发球局,我也会像发球胜赛局一样拿到这一分。我不知道这种品质来自于哪里——妈妈,爸爸,还是我疯狂的童年?也许是我不太聪明,也许是我傻到相信自己总会有机会。你也会有可怕的记忆。你必须要学会遗忘。你已经有了一次非受迫性失误?你打丢了一个很轻松的制胜分?不要再想它。不要重演上一次失误。忘了它,就当做从未发生过一样。如果你尝试了某种方式但并未成功,你必须要敢于再次尝试,相信下一次便会成功。你必须要傻到没有任何恐惧感。每当我踏上球场,我都坚信我会取得比赛的胜利,不管对手是谁,不管赔率怎么说。这就是我难以击败的原因。

这种比赛,这门运动,巡回赛中的生活,就像狂欢节的旋转木马,一直以来都是相同的木马和独角兽,相同的悲伤长椅,相同的女孩和教练在上面转呀转。我还记得早期的比赛或巡回赛吗?坦诚讲,大部分都已经模糊了,但是零零散散的记忆却挥散不去——在一个美丽的清晨一记漂亮的得分,大海的味道,傍晚的阳光,接过奖杯的时刻,它的重量如何,把它高高举起,但这只是短短的一瞬,接下来我们就要投入训练之中,投入到下一站巡回赛之中。我一直在取得胜利——这是最重要的事情。这并不只在于我一直在赢球,而是在于我一直在击败同龄阶段最好的球员,包括尼克·波利泰利的天才们。他把她们派过去参赛,而我把她们送回家,这肯定惹到了尼克。他把我赶了出去,但不能忘记我,也不能摆脱我,因为我就在这,一直搞砸他的计划。

对于尼克来说,最好的选择是把我接回来。这样,赢得冠军不仅是我的荣耀,它也是波利泰利网校的胜利。当然了,他也知道我的处境;在网球这个八卦的世界里,每个人都知道所有事情。他知道我没有教练,没有上学,没有自己住的地方。对他来说,情况发生了变化。第一次来到那时,我还太小,不能入学,所以很难在那里生存。现在我长大一点了。不管当初塞口是否相信我们父女的来历有问题(当初疑似库尔尼科娃的妈妈怀疑莎娃是由尤里劫持而来),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尼克为我提供了一份奖学金,为我们免了食宿费在内的所有费用。但是我们仍然需要一份收入,这意味着尤里要去找到一份工作。事实上尤里重新回到了从前所在的环境美化工作小组,但用力的时候会很小心(不久之前尤里在做同样的工作时经历了严重的背伤)。一个有着背伤的人用评价的眼光看着这个世界——机会到底是什么……

我搬进了波利泰利网球学院的一间宿舍,这是我很讨厌的地方,以后会更加讨厌。现在已经足以证明我的怀疑:我是一个异类,和其他女孩不同,完全是另外一种类型。在此同时,尤里像一条狗一样打工挣钱,他依然住在凯恩的家里。每周我会给妈妈打一次电话,经常会给她写信。她仍然在申请着签证,一旦下来将会立刻到佛罗里达来陪我们。她一直都在努力申请着,但在当时想要获得相关的文件实在太困难了。等候办理签证的人很多,当时政府很腐败,需要交许多钱。如果你不把足够的钱打到他们的账户里,你就要等更长时间。但是她最后成功了。在周末的时候,只要尤里有机会,就会从威尼斯乘公共汽车来看我。他离开的时候我很伤心,这意味着我要独自回到宿舍里去。我想念他,他也想我,没有妈妈的日子难以忍受。要知道,我当时依然是个孩子,我需要我的家人。(来源:网球之家 作者:Maria Sharapova 编译: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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