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走出森林的女孩
文章编号:GA02006
《挪威的森林》是一个怎样的故事?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它绝不是一个有关恋情的故事。
诚然,这故事有关一个男人与两个女人,却与爱情无关。
直子之于渡边,是唐突闯入他世界的陌生来客,以那样的温婉的姿态,穿着黄色驼绒大衣,带着羞涩的微笑,却以摧枯拉朽之势夺走了他的心。渡边之于直子,则是一点光亮,一条将她与冥河分隔的界限,是她与世界的最后一线联系。与木月生活在无人岛上的直子,拥着近乎绝望的希望,只想要抓住渡边以无畏姿态献上的救援,却终究被内心无边的黑暗㩴住,迷失在了黑暗的森林中。所以哪怕已过去了二十年,哪怕已经开始忘记直子,渡边仍然清楚明白:“直子,她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直子与木月三岁相识,小学时交往,初中时肉体接触,高中时木月自杀,如直子自己所言,她和木月都只是生活在无人岛上的光屁股孩子,饿了摘香蕉吃,困了就相拥而眠。
可是,这样的生活是不能持续的,是不被这真实而无情的世界所允许的。
他们可以分摊烦恼,共享自我、对方的一切,可当他们长大,总是要被分割开的——至少是精神上。他们不愿意也不能成为连体婴儿。因此,就有了渡边——连接直子和木月所在的无人岛与外部世界的桥梁。可,渡边也无法拯救他们,至少无法代替他们承受整个外部世界的痛楚。后来的直子用“赎罪”一词来形容木月的自杀与直子自己的心理疾病。失去的,本应在青春期体会到的孤独痛苦、焦虑、绝望与隔膜会在长大后还回来。直子自己也明明白白,就算木月活着,两个人最好的结局也不过结婚,焦虑,绝望,最后相拥着死去。
直子与渡边散步时,曾向渡边确认渡边对自己的心意。这种确认,与其说是小女孩的一种情绪,不如说是一种执念:你爱我么?那就请想起我;你爱我么?那就请陪伴我,不管我是生是死……
更像是绝望的呓语,不是么?直子继续说到一口井。一口漆黑、深不见底的井。直子说她走到井边,像是要被井口吞噬。直子又说只要渡边陪在她身边,那这口井就抓不住她。可直子又说渡边是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这样对渡边,对直子自己都太残酷了……
而渡边,面对这漆黑绝望,宛如从遥远的彼方传来的呢喃,又能怎么回应呢?他只能笨手笨脚地安慰直子,并因此让直子再一次失望——渡边站在正常与异常的分界点上,可毕竟还是常人,与直子还有木月是不同的。渡边沉默而热烈地绽放,而直子与木月却在冰冷地燃烧。也正因如此,直子才敢去在一定范围内撩拨渡边,因为渡边是不会被直子拉入直子所属的、“死”的世界的。然而,直子同时也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不属于渡边,不属于这个鲜活的世界,而是属于木月,属于“死”的。可直子却又偏生不愿意承认,就执拗地躺在渡边为她编织的梦中,重复着梦幻与清醒、希望与绝望,并在最后一次清醒时不堪重负,受这种拉扯,纵身跳入心中漆黑的井口。与木月永远在一起。
井在森林中,没有任何的警戒标识,因此总有人失足掉落。木月不小心掉了进去,直子便发现了这口井,并决心不再跳进去。可,她也因此被这口井所锁住,日夜在井口旁徘徊,既恐怖于井口的漆黑,又无法摆脱那井口的魔性。直到最后,她终于明白那片漆黑才是她的归宿。于是便不再犹豫,以一贯娴静而从容的样子一跃而下。
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一书中,到底想表达些什么呢?
这问题之于村上,恐怕答案都无法明言,而只能是心中某种特别的情绪。之于我这种凡夫俗子,就更难窥得其真意,而只能看见人物的表象,看见那个忍受着绝望撕扯,却仍怀有希望,直到最后都挣扎着,努力活着的女孩。
(作者系湖北省江汉油田广华中学高二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