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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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椿飘香

作者：段修桂

清明后至谷雨前，正是鲁南农村香椿芽上市的时节。

历经冰霜的香椿树，经过一冬的休眠，春分前后，枝桠渐渐泛出灰绿的颜色，枝头慢慢苞出紧凑的芽蕾;再过十来天，无论有无“倒春寒”，芽蕾执意地舒展开来，人们会看到，亭直的香椿树枝桠上，会撑出一蓬蓬活泼的“小伞”，那就是绽开的幼芽。背风且向阳的香椿树，才刚清明，就长出大朵的香椿芽了。

香椿芽是农村人的一碟寻常小菜，也是一道令域外人士食之难忘的美味佳肴。每到这个季节，大路春菜还没上市 ，打春以后的白菜萝卜不好吃了，也不多了，香椿芽填补了百姓贫瘠的餐桌。有香椿树的农家饭桌上，时常飘溢着香椿芽的特殊菜香。想吃香椿芽了，来到香椿树下，举起带有铁钩子的长竹竿，扭住刚长成朵的香椿芽，轻轻一转，香椿芽就掰下来了;大的香椿树，要借助于梯子或爬到树杈上才可以够着，举手之间，掰下来一大把。

食用的时候，把香椿芽洗净晾干，用滚开水浸烫一两分钟，捞出来放到冷水里一拔，保持其绿色，然后沥干切细，加上香葱、豆油和细盐，用新买的鲜豆腐凉拌，拌好的香椿豆腐，色香味俱全，使人胃口大开。另外，还有香椿芽炒鸡蛋，香椿芽勾芡鸡蛋汤等，吃法虽不一而足，但香椿芽强大的味道覆盖力，却能使人们领略品尝到不同做法的香椿佳肴。

大诗人杜甫当年做客卫八处士宅第，主人给整了个韭菜炒鸡蛋，外加小米饭，估计很适合杜老先生胃口，酒足饭饱之后，吟出了“雨夜翦春韭，新炊间黄粱”的名句。如果当年他老人家春天来山东做客，吃了香椿芽拌豆腐的美味，大概要吟诵出“寒浆拌椿嫩，清酒累十觞(寒浆，古代豆腐的别称)”了，也可能忘记主人家锅釜里还有“黄粱”，“酒而忘食”，不吃小米饭了。

物以稀为贵，我们这里很平常的香椿芽，在不适合栽植香椿树的地方，就成了稀有的菜品。老家有一位石姓老人，已去世，当年参加志愿军在朝鲜打仗的时候，国内慰问团送去了慰问给养，其中有一种叫“香棒棒”的腌制蔬菜，南方籍的战友都吃得津津有味，他打开包装一闻，原来是香椿芽，就随手让给了身边的战友，看别人疑惑，他说，俺那里这个东西遍地都是，祖祖辈辈吃，对我来说，真的不稀罕了，你们吃吧。

香椿芽是时令菜，过了谷雨，头茬香椿芽如果不掰下来，会慢慢变老，直至出苔分杈，因此，过去的年代，有“头茬卖钱，二茬吃菜”的说法。滕州西、南部大多为黄土地，地力肥，适合栽植香椿树，每年清明后谷雨前，集贸市场都有大量的香椿芽上市。几十年前，滕县供销社在界河东曹村设置了香椿芽收购点，且价格合理稳定，吸引了方圆几十里的人前去验卖，香椿芽成为当地农家的一项重要经济收入。二茬香椿芽，不仅还可以卖，而且可以腌制起来。夏收以后，用新麦磨的细面擀面条，吃面条的时候，把腌得发黑的香椿芽当小菜，可以多吃一碗。

人们生活水平的逐渐提高，促进了反季节塑料大棚蔬菜种植，所谓“大棚把季节搞乱”，其中也包括大棚香椿芽;经过菜农精心培植，香椿芽到春节前夕上市，虽然价格高得令人咋舌，仍不乏购买者。其实，反季节香椿芽，很早以前也有。济宁历史上就是鲁西南最大的商埠和水旱码头，解放前，有钱的大户人家多，南北客商多，口味要求高，城外有专门培植早季香椿芽的农户。头年春天，把香椿树幼苗按田畦栽种，冬天还要在地北边建挡风墙，过了春节，每株香椿幼树枝顶卡一个鸡蛋壳保温催芽，这样，清明之前十来天，香椿芽就可以上市了，按朵出售。他们依靠这个挣“巧钱”，养家糊口。但无论当年的鸡蛋壳，还是现在的塑料大棚，香椿芽味道肯定不如按季节上市的香椿芽来得纯正。

对于从农村走出来、长期生活在城里的人们来说，尤其是我们这个年龄的群体，香椿芽同地瓜干煎饼、玉米面糊涂(稀饭)一样，是老家的重要口味之一，我每年这个时候回老家，近门的兄弟和弟媳，总要把老家院子的香椿芽掰得干干净净，再加上他们家里的，然后打包给我一起带着，满载而归。吃着香椿芽，童年、少年时期掰香椿芽、卖香椿芽、吹香椿皮小哨，甚至挨香椿树的“蜇老毛子”蜇的记忆闸门就会自然而然地打开，一种不一样的乡愁就会涌上心头……

作者简介：

段修桂，滕州人，大学中文毕业，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先后在滕州二中、滕州市政府办公室、体改办和教育局工作。现任滕州市善国文化研究会顾问，济宁市孔子文化传播促进会理事，滕州市华夏文化促进会会员。业余时间写点散文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