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十六年》的作者纪强先生。照片系他当年在西城墙墙基上的留影,背后是大慈阁。纪强先生,是位老保定,曾经在大纪家胡同、法院西街等老城区的街巷居住,小学和中学也在老城内外,工作中也经常出入老城的机关和企事业等单位和民居,对保定老城颇有感情。《我的十六年》是他个人的回忆文章的合辑,充满了对靴城保定的热爱。由于一些原因,本平台对文中的个别词句进行了修改和删减。
三、父亲与母亲
一九七二年春天,我升到五年级,教室搬到教学楼的二楼。这时开始执行毛主席提出的“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的号召,学校由“六三三”学制改为“五三二”学制,也就是小学五年,初中三年,高中二年。自打一九六九年学校“复课闹革命”,三年里留给我记忆多的是各种各样的运动和活动,学习的场景不多。而现在我们却成了毕业班。学校毕业班有甲乙丙丁四个班,我在乙班。甲乙两班一九六六年入学,丙丁两班一九六九年入学。至于一九六九年入学的学生能追赶上了我们,同我们一个年级,是他们的年龄低不了我们一两岁,和我们上课的时间也相差不几。当然,主要还是国家政策。班主任换了个姓史的女老师,四十多岁,白净脸,一头黑发在脑后打一发卷。她一条腿不怎么利索,教我们语文。说起来,这个学年是我上小学以来,学习最正常的一年,也是最有兴趣的一年。教算术的是个男老师,姓名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又高又瘦,理一小平头,戴一副白框眼镜。他教我们四则运算,加、减、乘、除和小括号、中括号、大括号,计算起来有严格的顺序和法则。他教得有条不絮,层次分明。和一般的老师不一样,这位老师他从来不批评谁学习不好,同样也不表扬哪个同学学习好。他鼓励学生们学习,有他的独道之处:课堂上讲完课,布置好作业,他就在教室的通道之间来回查看学生们写作业;学生有问题,随时举手,他即可到书桌前,解答问题;哪位同学做完了作业,举手示意,他马上拿到教桌上批改;有错误的他当场退还学生,全对的按上交的顺序把作业本放到教桌上。每放一个作业本,他就用手拍打两下作业本,故意弄出响动,以示全班的同学。同学们都憋着较劲,在下课之前,把自己的作业本放到老师的教桌上。我和一男生一女生,经常是前三名。史老师慈目笑脸,讲起课来声情并茂,吸引同学们的兴趣。汉语拼音从声母、韵母的发音,到它们拼合一起发出字音,再到标出字的声调,她教得认真耐心。当时小学的教程不了解,到现在也是个疑问,我们五年级了,怎么才学习汉语拼音呢?语文课本里的课文题目和内容,现在没有了记忆。只记得史老师手捧课本,抑扬顿挫地给我们朗读课文;讲解对课文的理解和段落的划分;各种标点符号的使用……下半年学期的时候,史老师让同学们写一篇作文。我如期完成交上去。作文的题目,还有我当时写的内容,现在也同样没有了一丝的记忆。只记住了,那天在课堂上,当着全班同学史老师读了我写的那篇作文。自己写的文字能在他人面前宣读,是我平生第一次。尽管作文里一定会有错别字,有的语法肯定不准,语句也不通畅,但对树立我一生学习的自信心,起到了潜移黙化的作用。在班里我算个儿小的,老师安排第一排书桌。和我同桌的同样是一个个头儿不高的女同学,一个扎两小辫,白净活泼的小姑娘。她一笑,脸上就露出两个小酒窝儿。这个女同学姓牛,总爱和我说话,写字时常主动递给我她的橡皮。每次递给我橡皮后,她都会冲我抿嘴一笑。我对她产生很好的印象。教室里,我俩坐靠墙的座位,我坐外面她坐里面。课间休息,在打响上课铃以前,只要看到牛同学的座位上是空的,我一定先不去座位上去坐;要等她在她的座位上坐好,我才走过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保定1972年全国五项球类运动会入场式(摄影崔颖)六月份的时候,全国五项球类运动会召开。保定是赛区之一,承接上海、吉林、四川、天津、新疆 、山西、湖北等省(市)男、女篮球队和辽宁、安徽、陕西、新疆、广西足球队的赛事。市里组织全市小学两千名学生,在开幕式上做第八节广播体操的表演。我有幸被选中。每天下午放学后,我们集中到校操场上列队排练。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学做,一节一节的练习。最难做是的第八节跳跃运动,双脚跳跃中双手还要有空中拍手的动作。后来在人民体育场组织了两次全市集中彩排。其间,由于天热,太阳暴晒,有学生晕倒。那天,运动会开幕式在市人民众体育场举行,我们身穿蓝色裤子,白上衣。广播体操表演后,我们两千名小学生坐在田径跑道上观看足球开幕式比赛,辽宁队对阵陕西队。几个月后,电影院放映了运动会的纪录片。影片由中央新闻制片厂摄制,片中有我们做广播体操表演的镜头。暑期就要到了。放暑假的前几天,老师开始给学生们留暑假作业。用粉笔写作业题,一写就是满黑板。老师台上一边写,学生们台下一边抄。写满右边擦左边,写满左边擦右边。老师来回写,学生们跟着来回抄。老师写题的时候,身体会遮挡住部分同学的视线。大家便离开座位,在老师的身后,有的弯曲着腰,有的斜着身子歪着脑袋,看一眼黑板,然后回到座位,抄写作业题。抄写速度慢的,老师擦黑板时,大声向老师提出:“慢点擦!还没抄完呢!”老师会放慢擦黑板的速度,边擦边对同学说:“怎么样?这里抄完了没有?”同学们抄写完一个,老师擦一个。对抄写速度实在太慢的,老师会对这些同学说:“你们别费劲了,等下了学再慢慢抄同学们的吧!”暑期里,分学习小组写作业,一般以街道和胡同为单位,同学们自由结组,四五个人一个小组。学习地点往往在小组长的家,不是屋里宽敞,就是院子干净开阔。我们学习小组组长是姓钮的男生,他家住法院西街中间,院子的西门开在城墙上。除了礼拜天,每天上午我和另外三个男同学都要到他家去学习。一棵槐树下,钮同学在我们去之前,早早地放好小地桌,摆正小木凳子……大家写作业的课目一样,题目顺序也一样,边写边相互交流。有时之间也会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番。十一点来钟,大家散去回家;下午自由活动。忘记了什么原因,暑假学习我还去了唐家北胡同。那儿住着我两个同学,是姐弟俩。可惜现在我忘记了这姐弟俩的姓名,记得那个男同学个头不高,长得又白又眫,圆鼓鼓的脸,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他姐姐个头和像貌与他相似,圆圆白白的脸,同样眨闪着一双大眼睛,只是比他略瘦些。他们姐弟俩是我们刚刚上五年级的时候,从外地学校转学而来的。印象里他们的父母都是人民解放军。他们家住唐家北胡同偏北路西,一个不像平常百姓居住的三进四合院。整体建筑是老式旅馆的风格,像模像样的大门楼子,几层青条石的台阶。院落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大门洞里的门房没上锁也没人。男同学搬来桌子(小地桌),他姐姐拎来小马扎,在大门洞里我三个人开始学习。大热天的,过道风吹得我浑身的凉爽。
曾经的第一客栈
在历史上,唐家北胡同这一带一直是保定府的旅馆客栈集聚地。西大街与唐家北胡同西北角有家客店,叫第一客栈,建于民国初年,南方天井式的二层围楼。“五四运动” 的前一年,一九一八年十月,毛泽东、蔡和森等人从北京来保定,看望育德中学和高阳县布里留法预备班的湖南籍同学,当时下榻的就是第一客栈。他们在保数日,到过西大街,游览了古莲花池,还从西城门登上保定城墙,观赏城内外景色,对保定留下了深刻印象。暑假很快就过去了。九月一日开学以后,我发现自己有些变化。到学校里,我丝毫没有了恐惧心理,喜欢进课堂,喜欢见到老师。当然我还喜欢和同学们在一起,和大家在一起让我心里愉快,每天脸上像撒了阳光。我还学会了打乒乓球。下课的铃声一响,拿着乒乓球拍就跑下教室的楼梯,去抢占乒乓球台子。学校乒乓球台子只有两个,在三排平房教室之间,台面是水泥板的,五六块砖当球网,有的砖还不是整块的。后来教体育课的李老师把我选进校乒乓球队,每天下午放学后,和同学们一起练习打乒乓球。李老师不是体育老师出身,是学校工宣队的一名工人。他朴实厚道,一年四季穿着蓝色工人制服,话不多,可对我们要求严格。除了在学校里练习打乒乓球,李老师还领我们到向阳小学(原延寿寺小学)和人家打比赛。输赢没有了印象,只记得人家的乒乓球台子是木头的。东风路小学我们也去打过比赛,乒乓球台子和我们学校的一样,是水泥板的。李老师还带领我们去了一次前卫路小学,观摩军委总参乒乓球队的表演和辅导。辅导时,军委总参乒乓球队的一个男队员拿着乒乓球拍子给我们作示范,告诉我们扣球的球拍角度,站位的姿势,步伐的节奏。这次观摩辅导,我学到不少打乒乓球的常识。只是去前卫路小学的路途有些远,回到家天快黑了,肚子有点饿……到了十一月,天气逐渐凉起来。学校组织学生军乐队,我主动报了名。乐队里分敲军鼓的和打镲的。镲经常见到,军鼓不易瞧见,我选择了打军鼓。下午放学后,乐队的同学们就到甲班的教室集合,敲鼓的敲鼓,打镲的打镲,照老师教的节拍练习起来。每当我们乐队操练起来,从二楼的教室到一楼的教室,往往空无一人,乐器变成了噪声器。看着容易做起来难,就那么几个节拍,只要和乐队一合,我一定会乱了套数,不是打错了点,就是跟不上趟。没打几天,我就放弃了。感觉枯燥乏味,音乐节奏感没有。转眼进入了年终。我就要小学毕业了,明年春天升学到中学。
纪强的儿时记述生动准确,惟妙惟肖。“挤油儿”、玩元宝、“大鼻子”、骑大马、撞拐、拿大顶、“抽懒老婆”、“勾油儿”、弹玻璃球、扔布袋、玩链子抢、捡子弹壳、推铁环、藏门儿老等等,我都经历过。当年大人们或大我们一些的孩子都参与搞运动去了,唯有我们属于世外的人群,无忧无虑,尽情的玩耍。这就是我们的孩提时代,虽已遥远,但怀念无穷。当然,我们也是文革的最大牺牲品,丧失了最佳的学习时光。我至今还记得当年两派游行呼喊的一些口号:工总派喊“打倒马辉,解放河北”。红楼派喊“黑八一就是黑,工人总部大杂会”“千刀万剐侯玉印,气死保侯兵”。
我住的院子里有一家人,我们称呼他们大大和大娘,都抽烟。没烟了就喊我去裕西百货大楼帮他们买烟,大大抽八分一包的青山和红叶,大娘抽一毛二的佳宾和太阳。后来又有了玉林和飞舟,那便是我玩的“大鼻子”的来源。滋水枪用竹筒做的,在竹节处锯断,烧红了捅条在横截面上烫个眼儿,找个细棍一端缠上布条插进竹筒里,就可以拿着和小伙伴们开战打水仗了。还有圆珠笔芯做的那个忘记叫啥了。用完油的圆珠笔芯把笔头拔了,找个刚好能插进笔芯里铁丝,笔芯枪就大功告成了。子弹就是用水泡烂了的纸,也有小伙伴是放嘴里嚼烂的,揪一撮塞笔芯里,用铁丝戳一戳,再像玩水枪那样用气压把压实的纸球打出去,打到身上还是挺疼的。我老师是南方人,儿子是六三年的,回家找妈妈要个懒老婆,我老师把儿子打了一顿,说他不学好,小小年纪就说要老婆,还是懒老婆。说到子弹壳,小时候一个小伙伴给我一排子弹,就是子弹壳底部那个槽嵌入子弹夹那种,回家让我爸把我一顿臭揍。
3、黄牛留言:
上世纪70年代我们家小院里就有一个地道,弄好多木头板子盖着口,直上直下,家里人说通到唐家胡同里的大地道,我小时候用手电照过黑咕隆咚的,从来没敢下去过,怕里头有鬼,没梯子也下不去。能看到底下有个通道往街道方向。
4、行者无疆留言:
记得六十年代初大西门外有个生产制作粗麻绳的合作社,机器两头安放,是个门形的架子,一头是固定的,另一头是活动的。一次可以制作好几条麻绳,先把青蔴做成细股,再把几股细的合在一起通过机器带动绞车上劲,绞成需要的粗麻绳。随着机器的转动,长长的绳子绞上劲儿后就会缩短一些,活动的那头就会跟着移动。除了有电动机带动的,还有用人工拉动的,只见师傅抡开胳膊上下飞舞煞是好看,很快一条条粗细均匀的绳子就制作好了,从机器上卸下盘起来,就等着出售了。每当看到绳子的制作过程,就联想起生产生活中到处都会用到绳子,就连拔河比赛都离不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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