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明:再说猪笨我跟你急

再说猪笨我跟你急
  张新明
猪是一种非常温驯和善的动物,也是一种为人类贡献匪浅的家畜。即便是这样,猪老弟还是常常被人们拿来开涮或者作为骂人的常用词,什么笨猪了、肥猪啊、猪脑袋呀…反正能损则损,贬损的成份估计要占到99.99%。
就连四大名著《西游记》里扮演“二师兄”的猪八戒也被赋予了愚笨、懒惰、贪吃、好色、肮脏之徒。近代著名电影剧作家夏衍先生在报告文学作品《包身工》中写到,工头对包身工的称呼一律是“猪猡”,显示了工头们对包身工的岐视和人身侮辱。
古人也好今人也罢,对猪的错觉已久矣,对猪的整体认识已经走入了严重误区。殊不知,古人的古人对猪的认识、理解可不是这样的,他们把猪当作是财富、是福份的象征、是智慧的象征。如若不信,稍举几例予以佐证。
古人的古人在造字的时候,把宝盖头“宀”和“豕”上下结合在一起便组成为“家”字。“宀”代表房屋、“豕”代表财富,房里有猪才意味着有财富有福气、才意味着有真正的家。可见,古人的古人对猪寄予的厚望、赋予的价值、给予的地位绝对不是猫啊鸡啊能够代替的,甚至牛马驴、羊狗兔也没有轮到这个福份。
据传自唐代开始,殿试及第的进士们相约,如果他们中间的人在今后任了将相,就要请同科的人们用“朱书”即红笔题名于雁塔。因“猪”与“朱”同音,“蹄”与“题”音谐,所以猪成了青年学子金榜题名的吉祥物。每当有人赶考,亲朋好友都赠送红烧猪蹄,预祝赶考人“朱笔题名”(即金榜题名)。
我国最古老的哲学著作《道德经》里有词“大智若愚”,用在猪身上再恰如其分不过了。看,它们没有棱角、不露锋芒,安分守己、忍辱负重,简直就是大智若愚的典型代表。
在日本公园里看到顽皮的小男孩,说他像“猪”,那孩子的妈妈多半会微笑点头。因为日本有个成语叫做“猪突猛进”,用中国的成语来套,其意思居然是“猛虎下山”。把小孩子形容为“猪”,会让日本的妈妈产生勇猛、健康一类的联想,当然要笑了。日本人竟然对“猪”如此情有独钟,是不是也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
小时候某一年,我们家里养了一头猪,目的是为了完成食品公司的任务,同时也为了换点钱补贴家用。那头猪体长肥胖、长势匀称,毛发黑中有白,脖颈猪鬃直立。
因为我们家人多,没事的时候就经常轮替着用毛刷给猪洗洗身子,所以那头猪也养成了爱干净的习惯。如果猪身上脏了,你不给它洗,它会主动跟你小腿上蹭,然后用猪嘴拱拱压水井的管子,意思是赶快给它洗澡。
正因为那头猪爱干净,长势情况也很好,我们全家人都喜欢它。每当给它洗完澡后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猪体香。我爹说:这头猪不是一般的猪,能闻到体香,说明体内有“朱砂”。我曾多次专门闻过,确实有股香味。
猪长大了,大队用马车装着送到离村25华里的县食品公司,等待屠宰后供应市民猪肉,我们家也领到了该领的补助和生产队给记的工分。
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三天早上我们全家吃早饭的时候,我家养的那头猪又像往常回圈一样,一边“哼哼”地叫着一边用嘴拱着街门,还不时地用前蹄子刨着街门,总而言之是试图通过发出的响声引起我们家人注意而给它开门、放它进来。
我妈听到熟悉的猪叫声和拱门声,带着疑惑的口气跟我们说:莫非咱家的猪跑回来了?且说且穿鞋下地,到街门口一眊,果然是自己家养的猪“越狱”跑回来了。我们全家人赶忙放下手中的饭碗,去院里看偷跑回来的香猪。
众人又是惊讶又是高兴,不知道怎么是好。妈妈忙着给猪准备吃的,我们弟兄几个又是给猪挠头,又是给猪搓脚,看看有没有挨打受伤。猪高兴地不停地哼哼,似乎向我们诉说离别之痛、思念之苦。
妈妈给猪饱饱地喂了一锅连人都舍不得多吃的纯玉米面糊糊。猪吃完食后,看着我们哼哼着、倒退着回到了自己习惯的圈里,安然入睡。
就这样,猪又在我们家生活了两天。但因为我们已经领了食品公司的补助,大队也给记了工分,所以还必须再送回食品公司。猪走的时候极不情愿上车,而且还带着愤恨的眼神。它没有像往常一样发出哼哼的娇惯声,而是“一言不发”,甚至上了车再没回头。
妈妈哭了,我们兄弟几个也跟着哭了。不忍心,但没办法,至今想起此事我仍泪流满面。悔不该当初那么狠心、那么绝情!为什么不把它留下来呢?如果可能它已经转生,请原谅我们当时的无奈,要知道留下来就是私藏“集体财产”,那样会被上岗上线甚至判刑的。
我是含泪写下的这篇文章。25里路啊,对于一头从未走出过村庄一步的家猪来讲,从陌生的食品公司屠宰场“越狱”跑回主人家需要多大的智慧和勇气!况且,送它走的时候坐得是马车,要想“越狱”成功,它肯定是用尽了心思,进行了周密的设计才成功逃离出来。逃生以后,它完全是凭借自己的气味和“超人”的记忆才有可能原路返回的。说明它离开的时候就有了逃跑的准备,到了屠宰场一看气氛不对,思谋着必须尽快离开。它在那个陌生的地方肯定非常思念自己的主人和那个曾经温暖的“家”。所以,才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完成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文章至此,你还能说猪笨吗?你还认为猪不通人性吗?如若当初不用去交任务,如若当初生活不用发愁,打死我们也不愿意把那头聪明的香猪交上去,我们肯定会像汶川人一样,把那头地震后的“猪坚强”供养起来直至老死。所以,今后谁要再说猪的坏话谁要再说猪笨我肯定跟他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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