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声东下遇仙楼
江声东下遇仙楼
在澧州古城墙的东南一隅,有一座临水跨城的南宋古楼。这便是城关中学东南角的八方楼,即遇仙楼、澧浦楼、奎星楼。雨后山妍,静夜钟消,八方楼的真趣或许更在于登高西望,规模宏大的澧州文庙与之遥相呼应。澧州文庙颇负盛名,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没有什么比之更能给人带来精神世界的煦养和人生境界的熏润。源源不断的流云飘荡,郁郁沉寂的琉璃凝碧,朗朗乾坤的诗意迸发,八方楼点缀着古城的大气厚重。
遇仙楼为南宋时期三重檐葫芦宝顶的木架榫卯结构建筑,平面呈八角形,盖绿色琉璃瓦,翼角高翘,遍挂风铃,梁坊上雕饰龙凤花草,自然真趣,闲静可得。随楼内旋状木梯拾级而上,立于楼上,则“远近诸山如列髻可数,澧水出肘下如带”,故后人取屈原《楚辞》“遗余佩兮澧浦”之名句,又谓之“澧浦楼”。至于“奎星楼”,原本应该是祈佑一地文章之盛而建造用于祭祀的楼阁。奎星为古代天文学中二十八宿之一,亦称“奎宿”;在古代神话中,奎星是主宰文章兴衰之神。
相传,宋乾道中三月初三即民间上巳节,一虬髯杂盘、满衫补丁的道人,头戴竹笠,脚穿草鞋,每日行乞街市,夜则憩卧在玄妙观或河洲之上。一日,澧州太守乔逊外出过西南桥,不料道人酒醉犯前,衙役将其投牢问罪。翌日,料道人酒醒,可公堂之上他仍旧不语,却题诗“暂别蓬莱海上游,偶逢太守问缘由。家居北斗星杓下,剑挂南天月角头。道我醉时真个醉,知他愁处怎生愁。相逢何漫不相识,却驾白云归去休”于大堂,随即乘祥云而去。这时,乔太守如梦初醒,方知道人乃八仙之吕洞宾幻化。乔太守当即顶礼膜拜,并于乾道年间(1165-1173)历时9年建遇仙楼以志其事。
这则传说,洞庭彼岸的岳阳楼有一副长联,似乎予以了佐证:“吕道人太无聊,八百里洞庭,飞过来,飞过去,一个神仙谁在眼;范秀才亦多事,数十年光景,甚么先,甚么后,万家忧乐独关心。”这上联是说吕洞宾在岳阳醉酒,来澧州酣眠的万般传说,下联或讲范仲淹少时在澧州苦读,后写出了脍炙人口之《岳阳楼记》的千古佳话。关于这些,澧浦楼其实也有一联遥遥呼应:“大湖东西,澧浦与岳阳对峙;小范忧乐,英雄要儿女平分。”
澧浦楼抱身心忧,耽风月趣,虽与岳阳楼对峙,却并不像岳阳楼那样名冠天下,世人景仰。澧州的洗墨池曾是范仲淹临池洗墨、饱读诗书的地方,但却比范仲淹从没到过的岳阳要逊色许多。昔日的岳常澧道,惟澧州自民国二年废州置县后,就逐渐失去了往日澧水流域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地位至今。一度很长时间,人们似乎都只知古有澧州而不晓得今有什么澧县。岳阳、常德都先后恢复了地级市也就是过去州、府的格局,单单澧州一直为县级建制,且版图越划越小。你说,澧浦楼与岳阳楼又何以让儿女英雄平分?
“山色西来幂危堞,江声东下逼层楼”;“远水帆樯高阁外,危城鼓角夕阳中”……遇仙楼襟城抱水,庭深园曲,因了吕洞宾的传说,吸引历代不少文人雅士吟诗题联。周遭多亭榭楼阁,尤东府堰春冰初解之时,池面竹叶梅花,如缕如绘。相传底有神鲤,每游泳时,则波纹如绣。且柳漪罥风,荷香袭月,仙楼倒影,清笛远音,最促人遐想。而东府堰西之明月池,旁有亭台,池形似月,底印明月,阴晦常见,乃李群玉等文人墨客常常游栖之所。
如此美景,可惜风光不再。东府堰一度被填平,明月池更被现代文明“月食”,握在手里的只剩下时间的沙粒,随着岁月磨砺成末,落于尘土,归于天地。所幸,遇仙楼还在古旧中痴心守护仙洲芳草,或许还在聆听一星半阕澧浦渔歌……
澧州的盛名曾经如雷贯耳,遇仙楼更是声名远播。楼底风味小吃曾经琳琅满目,跑江湖的说唱艺人也频来献技。澧州人善将小吃整出点风味,甚至在戏台摆弄些花灯,还时常在茶楼挂上个幌子。设若遇仙楼置上雅致的茶座,把茶谈天,寄情畅怀,想来应该是挺惬意的。江声东下的遇仙楼,在时尚流行的都市社会里,是多么难得的一方固守心静、心宁的心地啊!新中国成立后,政府曾数次拔款修缮,使遇仙楼尚在古旧中耸立,默默地睥睨着古城的变迁,情不自禁让人产生永恒的忆念。
华灯初上,登斯楼也,听江水涛声,观尘世浮华,看闪烁霓虹和舞动的车灯,便有居身世外之感。伴着夜风月色,可尽情倾听幽兰与绣水的对话,体会大自然的脉动。甚至将脸贴在城墙冰冷的青砖上,嗅着泥土本身的气息,内心倏然就有了归属和依附。
徜夷徉犹,借境调心,于是幡然醒悟:求心内佛,却心外法,俗眼有别,道眼是常。仙家佛法的力量,原本就是一种点化,包容。遇仙楼也许就是文人雅士放浪不羁的书写。其实,当人需要时,就是缺乏的;只有当人拥有时,才能够给予。这样想着,顿感飘飘欲仙,热泪无知无觉地流淌出来,心轻灵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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