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文坛]罗朝霞的随笔《喂鱼》

喂鱼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喂鱼,只知道喂着喂着就爱上了。特别是最初几年,风雨无阻天天去,有时甚至一天要去二三次。就像是,练功练到走火入魔。
若是遇上要外出几天,就会心慌慌,一路上总好像是少了点什么,总是惦记着。人还没到家,心已经飞到了小池边。喂些什么好吃的呢?--从收拾行李回家的那一刻我就准备好了,有些食物啊是你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到的。
有次正喂着喂着,闺蜜来了电话问我在干嘛。我说喂鱼呀。她很好奇问喂的什么?我告诉她是开心果。闺蜜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充满惊讶和质疑:哎你你你,也不怕把鱼噎死了呀?!
哈哈哈,我笑晕了反问她:你也不想想,我有那么笨吗?我就不能把开心果掐碎了一点一点地喂吗!我很善良的好不好——我揶揄着打趣。
电话那头的声音立马柔和了下来:欧,那还差不多。开心果开心果,你吃了开心,鱼吃了也开心,你们一起开心,嗬嗬嗬估计也只有你想得出来。说到这里,闺蜜扑哧笑了。
为了培养鱼儿不挑食,除了鱼食、馒头、面包、发糕、饼干、薯片、干脆面等等这些常见食物,我还喂它们杂粮,比如玉米、红薯、土豆(具体怎么喂请你脑补一下哦)。
若到夏天,喂西瓜瓤给它们防暑降温;寒冬之际,则予大补。这和我家里养的小乌龟一样,要补充肉肉抗寒!然而和小乌龟不同的是,小乌龟爱吃猪肝和生肉,煮熟了的给它不爱吃;我的锦鲤们呢,那么美丽动人,当然不能见血腥!那你来猜猜我给它们吃的什么肉?
我家小伙子好不容易馋到手的猪脯肉、鱿鱼丝和烤鱼片,常常吃了一两口后就舍不得吃,放起来。我怕放坏了,与其放坏了,还不如拿去慰问一下我的锦鲤们哩!
小伙子至今也不知道他的至尊宝贝零食去哪了。反正问我我没吃,我真的没吃;问他爸他爸没吃,他爸不喜欢吃。问来问去,都没吃。
他如果足够聪明的话,应该能猜到。如果没猜到,也不要紧,留个念想也好。其实,没猜到也不要紧,若是跟我去看看就会明白。毕竟,纸包不住火嘛。再说,百闻不如一见,眼见为实——我们的老祖宗还是很有智慧的。
不过这样一来,这个眼见为实将会给他小心脏一个狠狠的冲击,会不会让他火冒三丈继而伤心不已呢?所以他再问,我就不做声了,我宁愿他认为我吃了,也不让他有机会把自己和我的锦鲤哪个重要去相比较。
我把烤鱼片撕成一小条一小缕,肉丝肉脯剪成一小块一小块,撒下去,锦鲤们争先恐后蜂拥而至。它们使劲跳着争着抢着,横冲直撞,互不相让,把碧水搅得哗哗响,乱成一团。因此,我断定:锦鲤是肉食动物。如果谁非要告诉我,锦鲤是素食动物,哪怕是拿着什么科学书籍、专家文献的,我都不信,就算武力我也不信。就像鱼吃鱼,清水鱼吃到了海水鱼,估计锦鲤们做梦也想不到,打死也不信。
光吃肉不行,还得荤素搭配。绿油油菜叶子撕碎,不撕也可以,丢一整片浮在水面,一群嘴巴立刻扑腾着从四面八方齐齐咬去。一时间,水面上都是鱼嘴,唯一的区别是嘴巴的大小:大嘴巴咬的多,吞的快;小嘴巴拼命咬,最多也只咬到像小嘴巴那么大的一小块。还有贪心狡猾的大块头摇头摆尾间撕下一大片,拖拽着离开准备吃独食。大伙哪干呀,肯定不干呀,于是瞬间自发结为战略联盟,蜂拥而上抢追围堵,通力合作强夺回大块头口中食,直至分食精光,才作鸟兽散。
喂了青菜,还得来点水果才像样呀。你能把一个苹果一点不剩一点不丢地吃得干干净净么?——我能。我的这个独门秘笈是怎么练就的呢?且看:果肉,我和锦鲤们自然爱吃,不是问题。果皮呢?我把它削成一长条,再切成一厘米、几毫米的一小块,抛下去,水面立马沸腾了。
反应最快动身最快的是小锦鲤,但游得最快最先吃到嘴的通常是不大不小中等块头的锦鲤。小锦鲤虽然先动身,却游不过中等的;最大块头的锦鲤虽然反应稍慢转身最慢,但是一旦赶过来就会甩开膀子,左推右撞,把小的半大的赶开,霸地为王,大口吞咽独享美食。
每当这时,我就毫无理由地同情那些被赶跑的。赶紧抓一大把向大块头半米以外且方向相反的水面撒去,这下小的、稍大的们终于能吃上了。小的一般先去吃最小的食物,一口一块,十分精准。若是遇到稍大一点的一口吃不下,有的会尝试连咬几口看能不能咬到一点,有的则完全放弃悻悻而归,还有的咬着不放沉入水里。大块头吃完了水面的则喜欢追逐快速下沉的大块食物。最有趣的是,居然有几个小的,一起叼着抬着一块大的食物像潜水艇一样沉入水底,它们将如何分工并协同作战呢?
投喂中,来了新朋友。比如:蹁跹而至的喜鹊和麻雀,它们总是停留在右侧的长青树上,静静看着我。若是高兴了,也会盘旋在小池上空,露出漂亮的翅膀,和水里翻腾抢食的锦鲤们相互辉映,相映成趣。曾经我狭隘地以为它们是要趁机抓捕锦鲤,事实上一次也没有。它们是朋友。
轻盈的蜻蜓和美丽的花蝴蝶,常常会与我不期而遇。它们喜欢歇息在小池喷泉没有喷水的喷头上,扑扇翅膀,迎风招展。
最奇妙的是有次,有只蜻蜓竟然单腿站立在水面的一片浮叶上,在无风的清晨,扇动着翅膀如同站在冲浪板上冲浪,又像是荡秋千一样的,带动着树叶像小小船一样地一下一下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荡漾去。在那一刻,我深深陶醉了!那份豪情,那份洒脱,那份无畏,那份超燃,让我一下子想起了《笑傲江湖》--几十年来,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也没有听说过如此美妙绝伦的故事及画面,我是何其有幸啊!
每次喂食,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撒向天,撒向地,撒向水面。每次往那一站,脚下自动聚集来许多小蚂蚁,也有全身黝黑黑得发亮的大蚂蚁,是不是蚁王呢。我带去的,也必然会分享给它们。小蚂蚁们排成“一”字长龙,抬着背着扛着粘着拱着食物可劲地往蚁穴里搬,搬了一趟又掉头再来一趟。井然有序,锲而不舍,想尽办法,毫不放弃,全程没有一个偷工减料偷懒耍滑的。静静看着,就会莫名的感动。
即使有的小蚂蚁搬完了,偷偷爬到脚上,我也不去驱赶;即使它们爬到我脚背,爬到我脚踝上还不忘偷偷咬上一口,我也毫不在意。如果换作小时候的我一定会很生气,一定会把它拍死。可是如今的我,即使它们咬我,我也只是轻轻把它们捉起放回地球表面,我想它们可能是想吃肉了。
春夏的锦鲤有时会跃出水面。有时是为了抢吃的先下手为强,有时不一定,但到底是闷热想跳出来透透气,还是纯属贪玩,抑或是“扳籽”,我不是锦鲤我真的无法确定。但是我能确定的是,它们有时是为迎接我。
好多次,我还没走到,就远远看到平静的水面突然翻涌起波浪,一群锦鲤们突然冒出来排列成箭头状,悄无声息地自对面游来,快游到面前时总有锦鲤忽然跃起。起初我并不在意,也不相信,但是这种巧合发生太多了,太突然了,而且我每次去的时间也并不固定,不存在习惯一说,这种巧合这份默契我真的无法解释。闺蜜说,宇宙间有磁场,人和万事万物有链接,你是怎样的就会吸引到什么。我想,也许吧。其实是不是,我觉得并不重要。
一天,我刚走到还没开始喂食,突然有条灰黑色锦鲤的居然跳起舞来。只见它头朝下浸在水中,尾巴张开朝天竖起。没有音乐伴奏,没有艺术指导,灰黑的身躯和尾巴在水里、空中尽情舒展旋转,时而慷锵有力,时而柔美妩媚,摇摆打开,由远而近,款款深情,震撼心扉。
毫不夸张地说,这辈子,我从来没有想过锦鲤竟会跳舞!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锦鲤跳舞,第一次看到锦鲤竟然跳得如此激情浪漫,如此曼妙迷人,那些最美最美的水上芭蕾,也不过如此黯然失色。着实叫我过目不忘,终生难忘!
我宁愿相信闺蜜说的,我觉得这是宇宙馈赠我这个神奇美妙无比珍贵的专属礼物,我给它起了个名字--舞王。“舞王”给予我的,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我把这些体验感受涂鸦成诗,虽然幼稚可笑不能入大师们的法眼,但我还是很满足,我做了我想做的事,努力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某天雨后,我去喂鱼。尚有一二十米远,我就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对。走近一看,深绿的水面泛着白色的鱼肚,风中传来一阵阵恶臭。我默默转过头去,不忍再看。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没有人能告诉我。
我强忍着把鱼食撒向水面。我知道,水面不会有那些翻涌欢腾。我依旧撒向水面。然后默默转过身去,伫立良久,就好像我还在投喂,它们还在抢食一样。
回到家,孩子问我怎么了?我默不作声,无言以对。间隔了好多天,我才有勇气重新去到那里。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遇见我的“舞王”。即使我望眼欲穿,也不见“舞王”;即使我不断刻意变换时间段以求偶遇,可是再没遇见过“舞王”。它去哪啦?--我不知道,没人知道。
我只知道,它和它的伙伴们、我的那些宇宙间的朋友们,永远在我心里,在我脑海里。

罗朝霞,湖北诗联学会会员,东方山诗社会员,全球微型诗优秀奖获得者。喜欢点亮生活的所有文字。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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