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鱼在乎”

北海民间志愿者协会的“老鱼”说陈燕燕出院了。她发来一张照片，陈燕燕的右眼看上去挺好的，真的跟“真的”一样，让我第一次觉得假东西原来也这么美。

之前我到医院看过她。当时陈燕燕的眼睛还蒙着纱布，她说眼睛有些痛。白岩松有句名言：痛并快乐着。那是他的个人体验，或者说是文化人的调皮——说矫情也行。痛对于“神经”正常的人，都是一种不愿忍受的体验。我有点担心，陈燕燕的痛苦过去后，她的眼睛能否换来医生所说的结果。她蒙着的眼睛像一只已经掷下的色子，我不知道它能否转出大家期待的点数。

这样说似乎有些夸张。这个手术，或者说这场因为我的恻隐之心而促成的帮扶行动，似乎是做一场赌博，虽然对于一家三甲医院来说，这样一个并不算大的手术，风险并不高。但它毕竟是存在的，我有些后怕，两个月前我在个人公众账号里声称把大家打赏的钱送给她做手术时，真的没有想这么多，我只是自私自利地想到会不会引起误会，认为我沽名钓誉。

谢天谢地！现在看来一切都好！前几天“老鱼”在她供职的《南国早报》写了一篇报道，说了陈燕燕出院的事。我想订正一下，她报道中说我一共募集了8300元，我仔细查了一下，共有157人次给公账里《文化是地里长出的“土豆”》、《你好，陈燕燕！》两篇文章打赏，金额5905.70元，加上之前有人捐的1500元现金，一共7405.70元。医院手术花了7300元，生活费500元。其余应该是民间志愿者从其他渠道收到的捐款，他们打算两个月后给陈燕燕配一副好一点的眼片。我不想“老鱼”写那篇报道，她说她要挣工分，我当过20多年记者，对此深有体会。

我在这里声明，这次募捐纯粹是一个“偶然”举动。我春节时“偶然”去了一趟曲樟，“偶然”见到了陈燕燕，“偶然”遇上那天天气不错，心情也不错，特别是老鱼“偶然”撩起陈燕燕额角的头发，而陈燕燕当时也许是下意识，迅速用手把头发拨拉下来，重新盖住右边的眼睛。我“偶然”看到了令人心疼的一道眼缝。群内有人看到陈燕燕手术后的照片，说现在可以撩起头发了。说明不只我一个人觉得这个17岁的女孩不能大方地见人，在心理上是件很残酷的事。

陈燕燕（左）和她妹妹

佛教有句说，不悟即佛是众生，一念悟时，众生是佛。我不信佛，但这句话挺有意思。我“偶然”间的一念，得到这么多“众生”的响应，你们都是“观世音菩萨”。我还想起一个寓言：有个男孩把退潮后困在海滩水坑的小鱼一条一条地往海里扔，那个快干涸的水坑里的鱼很多，有人问他这么多的鱼，你救得过来吗？谁在乎你这样做呢？小男孩一边继续把鱼往海里扔，一边大声说：“这一条在乎，这一条也在乎！”

“老鱼”告诉我，陈燕燕当初因为眼睛失明，初中就辍学了。她跟“老鱼”说，自己想到职校再读两年书，学一门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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