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昔滹沱源
今昔滹沱源
文/武云华
碧水潋滟，微波拍岸。大桥二桥拱架南北，滨河大道横贯东西。河两岸，柳绿花红，亭阁回廊，游者凭栏，路人忘返。这样的美景，是在繁峙县城段的滹沱河畔么？倘不是置身于此，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滹沱河，我们的母亲河。
有十多年了吧，我都没有专门造访过县城段的滹沱河，不是不想来，是不忍看她遍体鳞伤的模样。每当看到那愈来愈细弱的河水，干涸裸露、到处是沙坑的河床，淤积污水、散发异味的河道，内心就总有一种无以言状的悲伤。
我和我少年时的同伴们都是喝滹沱河的水长大的，我们深爱着这条河，也关注着这条河的命运。这条河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曾几何时，县城南面的滹沱河畔就是我们幸福的乐园。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滹沱河，丰盈雍容，碧水流欢。宽阔的河面波光粼粼。漫过膝盖的、清澈的河水潺潺流淌，水下的卵石、流沙清晰可见。
从夏到秋，差不多每个星期天的上午，我们都会结伴到河对岸去挖苦菜，归来时，在一片林木葱郁处上岸，放下菜篮，洗净双手，先尽情的喝一气清凉甘甜的河水，疲惫和饥饿便全然抛到脑后，也全不顾城镇上空炊烟的召唤，而后欢乐的游戏便开始了！男孩子们摸鱼、捉泥鳅、捞蝌蚪、打水仗，或者爬上大柳树上折柳枝、逗柳哨、编柳帽；是谁斜刺里飞一块石子，河水泛起朵朵涟漪，真是好看！女孩子们呢，认真的洗脸、洗头、甚至洗牙。据说，用滹沱河的水砂洗牙特别白！女伴们站在河心洗一阵，又互相咧嘴呲牙，看看洗白了没有。冷不丁，有人猛踏一脚河水，水花四溅，满河便荡起一连串欢乐的水声、笑声。哪里会觉得烈日当空，饥肠辘辘！等到有几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孩子觉得实在该回家时，大家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河边，一人戴一顶柳帽、吹一路的柳哨往回赶。
那时，河的北岸是很大一片草也少长的盐碱滩，堎畔却生长一种叶子玫瑰色并带有褐斑的“醋溜溜”，嚼一口，特别特别的酸；粉红色的“碗碗花”生长在靠路边的地畔上，此花的花藤很长，我和女伴们扯它来编织“花冠”，戴上既遮阳又好看，心里感觉特别美！通往河边的窄窄的土路颇为难走，因为下雨，被马车碾过后，路上就留下两道深深的、足有一尺多高的车辙，如果是雨天，就变成了两条小河沟，更加泥泞不堪。
当然，滹沱河也不完全是温驯可爱的样子。
暑假期间，我喜欢跟随母亲到河边洗衣服。挑一块平整的石头垫着坐下，两只脚踩在水里，任凭水草、小鱼儿、小虾或蝌蚪在腿间游来蹭去；听大人们你一句我一言的说笑，十分惬意。
一次，是个大晴天。我正在北面不远的河滩草堎上帮母亲和阿姨们晾晒衣服时，听到东边有一种持续的沉闷的响声。回头看，发现东边上游的河面上好象有一堵八九尺高的、雾气腾腾的土墙向我们这边移动。我让母亲及洗衣服的阿姨们看河里怎么会有土墙过来？猛然，一位阿姨惊恐地大声喊：“发大水了，快跑啊！”母亲边让我“快跑”，边顺推我一把，自己极速捡起河滩上的衣物也紧往北面跑。我害怕极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北面奔跑，当我跌跌撞撞的刚刚被一位阿姨拉到高处，房一样高的洪峰就咆哮而至。“水头”过去，洪水瞬间涨满了整个河床，紧挨河边的庄稼地也不见了踪影。浑浊的河水中，树木、杂草和庄稼横七竖八地夹杂着在水中翻滚，白色的泡沫冷嗖嗖地直泼腿脚。远远望去，巨大的洪流淘涮拍打着南岸，一大片一大片的庄稼地，轰然塌落水中，而我们刚才所在的地方已处在水流的中心。那场面着实让人心惊肉跳，动魄惊魂。
洪水过后的河两岸一片狼籍，那时河上也没有一座象样的桥，只在城东有一条冬春季节性的、顶多半尺宽的独木桥，走起来摇摇晃晃的。而大多数时节，人们都是涉水过河，夏天还好说，初春、深秋和初冬，河水冰凉刺骨，乡亲们往来十分不便。只有到了隆冬季节，河面封冻，才可以小心翼翼地从冰上通过。
冰封时的滹沱河，尽情地展露出冬的坚硬的风骨，冷峻而壮美。河面犹如一条晶莹的、白玉般的飘带，蜿蜒在大地上非常美丽，也非常好玩，男孩子们常去滑冰、打冰猴等等。冰车虽然是自制的，简单也简陋，却承载起无数少年的欢乐和梦幻。“腊八”时节，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时候，然而，河面上却一片喧腾，打“腊八人”的大人和孩子们，这儿一堆儿，那儿一伙儿，十分热闹。冰层很厚，天气很冷，然而，人们对生活的热情，驱散了严冬的寒气，使虽然贫困的日子变的甜蜜、温馨。
七十年代，在驻军部队的帮助下，滹沱河两岸的盐碱地被改造成了水稻田，全县的水稻面积不仅大大扩展，种植技术也大大提高。有甘甜的滹沱水的浇灌，“繁峙大米”曾享誉三晋。站在新建起的从县城到火车站的十二孔水泥大桥上望去，滹沱两岸稻浪翻滚，稻谷飘香。一度时期，俨然成为一道难得的风景。
可是，这好景并没有持续多久。八十年代后，滹沱河逐渐消瘦，不仅没有了过去欢快流淌的气势，而且污浊不堪。饿怕、穷怕了的人们全不顾环境的毁坏，开矿场、选矿和各种加工厂遍地开花，废水在河道里肆意渲泄，近前还有一种难闻的味道四处弥漫。不仅赖以其生长的“繁峙大米”悄然匿迹，就是在田里劳动的、口渴的农人，也是望河兴叹，再不敢喝一口河水。而当我满怀喜悦地带着儿女们来到河畔，向他们炫耀地讲述滹沱河曾经的美丽时，孩子们却迷茫地望着河床问：清澈的河水哪里去了呢？河里没有了清澈的河水，河畔也就没有了孩子们欢快的身影、欢乐的笑声。每每看到那干涸的河床、散发着异臭的河水，人们无不为之感到伤心、难过。而年轻一代人对于县城段滹沱河的认识，也只不过是十二孔桥下流着的一小股浊水而已。
时间进入二十一世纪，打造“蓝天碧水”，再造秀美山川，成了当务之急。繁峙，这块发源了滹沱河的光荣坚强美丽的土地，该如何还原你秀美的容颜？社会的进步，百姓的呼声，激发了决策者、建设者快速的行动和设计灵感的奇思妙想：创建卫生县城，改造县城段滹沱河。
于是整修河道、治理污染、建桥铺路、蓄水筑坝、植树种草，栽花养鱼``````。河两岸，人工修筑的堤坝和白玉石护栏，集防洪、安保与观赏为一体；数千米长的河畔上，楼台亭阁，草坪石径；儿童们的游乐设施，成年人的健身器材。滹沱河畔以日新月异的速度变新变好变美。
县城段的滹沱河变了！滹沱河的水印证着世事的变迁，折射着社会的文明和进步。
如今的滹沱河畔虽然少了些原生态的质朴和神韵，却多了些繁荣发达的现代时尚元素。
在人工汇聚的、宽阔、幽深、湛蓝、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一叶小舟轻轻飘荡，使见惯了黄土和风沙的乡亲们疑似到了江南水乡！如此巨大的变化，怎不叫人感慨惊叹！滹沱河大桥、二桥如绚丽的彩虹飞架南北，连通了城乡，链接了小康！无论春夏秋冬，前来观赏、锻炼的男女老幼或行走在南北两岸平整的滨河大道上、或游玩于河边公园各种休闲、娱乐设施中，晴不见尘、雨不沾泥；晚上，水面上倒映的滨河大道的璀璨灯火与夜空中的星月交相辉映，如同当下的生活，色彩斑斓，绚丽多姿。
安谧宁静，山水如画的风景，使在这里消遣的人们寻找到了闲散、安逸、舒爽的心境。曾听一位老大爷朗声笑着说：滹沱源的变化真大呀！咱小县城的人也看上了大城市的景，过上了好日子！
（作者系原繁峙电视台总编）
文字编辑：杨荣 图文编辑：侯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