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瑞易行杯”我和我的美域蓝田征文34号作品】张贞贞：天亮了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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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623期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天亮了」

文/张贞贞

我坐在家中的小院里，傍晚的微风徐徐吹过，带着一丝丝温热，孩子们在我身边欢快的跑来跑去，家中的灯闪了一下，灭了，孩子们惊叫着围过来缠着我讲故事，恍惚间，我好像穿越回到了三十年前的那个傍晚，也是这样的夏日，家里的烛光一闪一闪，我的爷爷抱着我，给我讲他的故事......

我的爷爷出生于1946年1月1日，1968年参军，1970年入党，在部队奉献了16年，1984年转业回来就落户在了这片生他养他的故土上，我清楚的记得他总是这样讲给我听：

他的父亲，我的太爷爷是一个地下党，1950年的元月，新中国刚成立不久，还有很多潜藏的敌人，而我的太爷爷，在家中过了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新年，大年初二外出执行任务，就再也没有回来，我爷爷说，他记得非常清楚，那是1950年元月初十的早上9点多，天空下着蒙蒙雪，一个农户打扮的人，匆匆的来到家里，对我的太奶奶说“小哥（地下工作战友对太爷爷的敬称）牺牲了”，并告诉我太奶奶，我的太爷爷牺牲在了蓝田县南关的一个巷子里，其他无可奉告，后来，村里派了人将我太爷爷的尸身找了回来，裹了半条席子的尸身悄无声息的埋在我老家的后山坡上，我的太爷爷，化名张敬才（地下工作者，从未透露过他的真名），后来我爷爷从部队复原回来去西安市八路军办事处查过几次，都没有查到任何消息，只被告知，太爷爷的这个名字是化名，那个送信的人留给了我太奶奶2毛钱，并留下了一句话：你和孩子再熬一熬，天马上就要亮了！我会回来接你们的，很快！我爷爷说，太爷爷牺牲那年，他只有四岁，不懂天快亮了是什么意思，明明已经早上9点多了，可是，从那以后，那个说会回来接他们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也许他也在我爷爷不知道的某个时间某个角落牺牲的如我太爷爷一般悄无声息。每每说到这里，我的爷爷总是眼里常含着泪光......

我的爷爷家住在蓝田县普华镇马家山村，在那个车马慢，信息闭塞的年代，那里就是与世隔绝的一个小山村，太爷爷牺牲后，家里的生活重担全部落在了我那个小脚的太奶奶身上，以至于，我的爷爷四岁开始，随着族里的人上山捡柴火，找吃食，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等到我爷爷六岁以后他就自己在山林里闯荡，常常小小的身体背着一大摞柴火，走十几公里去县上卖掉，几分几分的攒着，几毛几毛的攒着。幼小的身体承载着家庭的重担。

后来村里有了学校，我的爷爷刚开始站在教室外面偷听里面的老师讲课，偷听多少，学多少，在那些个偷摸的日子里，他学会了认识字，简单的算术，后来太奶奶不忍心，硬是从生活开支中挤出几毛钱的学费，我的爷爷就这样堂堂正正的坐在了教室里听课，可这也仅仅维持了两三个学期，就因为交不起学费辍学了，尽管如此，我的爷爷还是在自己的努力下，成了全村最会算账的人，20岁变靠着年幼的打拼，和学习，成了村里的会计，帮着村里记账、算账。

有一句歌词唱的很好：党的光辉照四方。我的爷爷就是在党的光辉下改变了这悲苦的命运。那一年是1968年的2月，村里来了一群征兵的人，我的爷爷听到这个消息，扔下手里的活计，不顾一切的冲向征兵的地方，可是人家一看，这个男娃子这么瘦，这么小，不想收，我的爷爷表明了自己要参军的决心，最终他坐着绿卡车，远赴西藏，成了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

爷爷常说，他这一生吃的最饱的一顿饭就是参军后在部队的第一顿饭，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挨过饿，他睡的最踏实的觉是参军后的觉，他穿的最好的衣服，也是最自豪最爱的衣服，就是他的那身绿军装，是部队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在部队里出兵剿匪平乱时，经常是枪林弹雨，但是他觉得都是幸福的，比起幼年在山中听着狼叫捡柴火的日子过得更让人心里有底，心里踏实，因为这个时候我的爷爷，他的身后不再是空洞洞的山林，而是战友，是部队，是中国共产党，是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

再后来，我的父亲，我的三位叔父，都相继出生，除了我的父亲是聋哑人，从小在西安市聋哑学校受教育，我的其他三位叔父从小跟随我的爷爷生活在部队里，整整16年，才随着我爷爷一起回到了蓝田，之后他们全都在刚入伍的年龄就又以军人的身份回到了部队，成了军人，成了一名名优秀的共产党员。而我，如今也是一名中国共产党员。

2021年，对于我爷爷来说70年过去了，中国共产党也迎来了100岁的诞辰，我的太爷爷，一个连真实姓名都没有留下来的地下党员，悄无声息的牺牲在了这片热土上，那个送信的先烈，在某时某刻也为了祖国，为了党的事业，为了人民，悄无声息的牺牲了，我的爷爷无形中被一种力量牵引着，从军，入党，延续着红色精神，我的叔父们也在重走着先辈的道路，我也秉承着他们的精神，走着他们未走完的路，中国共产党人，奉献是一辈子，承载是一辈子，无论这路的过程多么艰辛，无论远处风景如何，传承着精神的力量，红色的火焰永不熄灭，这才是目的，那些牺牲了的人们，你们是最亲近的人，最可爱的战士，你们看，天，已经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