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社戏
昨晚社戏舞台。
毎趟旅行,要选本书,随身做伴。
一般会选,轻薄点的,好带;意思又要好,能消遣。往时,往往带本诗集,符合上述两点要求么。
今趟带的,是鲁迅《且介亭杂文》。
这本书,是八十年代初,花了一角五分买的。
离家前,这本书正好在女儿床头。是半年前,推荐给她。现代作家中。文字还是欢喜鲁迅。这回选这本带出,除轻薄可读,还想触碰年青辰光。鲁迅杂文,曾是我二十岁时的稠浓养料。
今晨叨叨说这事,因为读“且介亭”,又想起鲁迅的《戏社》。巧了,昨晚在浙江芦茨村,也看了一场社戏。
昨天的第一张写生,在一个叫茆萍的村落。
昨天就说过,此趟旅行,巧撞重阳节。这场社戏,是芦茨人用来,庆贺重阳的活动之一。
吃过晩饭,和芸、小蔚,推了轮椅里的丈母娘,去看社戏。夜黑,星子显得亮,晶晶地闪在头顶。暗中影影绰绰,条条人影,全是去看社戏的。
社戏舞台,离住处不远,隔两条巷子,上一个陡坡,一片广场边,一幢长屋,是以前生产队时的礼堂。侧门小小,我们到时,门外已聚好多人。社戏说是七点开演,七点不到,里面已鼓乐震耳。
小蔚先挤进去探看,隔一歇,出来说:无法看,人太多了。
礼堂里,密密全是人脑壳。
原只是想感受感受,并不打算完整看一场。听挤不进,倒不失望。
但,既然来了,再轧,也要进去看看,社戏大概。便留丈母娘和轮椅在门外,我们三人,往屋里挤。
这是个近千平米空间,暗腾腾,密密匝匝全是人脑壳。一面戏台,锃亮,如一幅宽银幕,色彩饱满得近乎魔幻。台上人物,却真实切近,甚至,他们脸上化妆的粉粒,都细密清晰。挤到最后一排,站立长条席位旁边。
靠外座,一位善脸中年妇人,见我站立,主动往里坐进一点,让出半张座位。
有了位子,觉得可以把丈母娘弄进来。芸眼睛不好,行动不便,让她把位子先坐好,和小蔚又挤出去。她搀丈母娘走前面,我推轮椅紧跟。人群见残疾老人,硬是闪出一条狭狭过道,助我们通过。
第二张写生,上午在茆萍村。
安顿老人坐下,想去近戏台处,拍几张照,然后就回去。对地方戏,兴趣不大。
戏台前,是二十多人的乐队,中西乐器全有。乐队后,才是一条条长椅的观众席。又巧,我才用手机拍过几张照,坐在旁边位子上的小孩,跑外面玩去了,正好空出一张座位。
这是最靠前的位置,离戏台不过几步,台上表演,看得逼清。
就对后排招手,示意小蔚,让芸过来。
第三张,上午在茆萍村。
等芸坐到我的位子,又去后排,把丈母娘连人带轮椅,推来前排。
老人眼神不好,在后排看戏吃力。换位前排,演员近眼前,不免开心。老人反复问:村里也有朋友?
第四张,上午在茆萍村。
台上演的,是越剧五女拜寿,取重阳节敬老意思。演员是桐庐越剧传习中心的一帮年轻人,唱腔做功,让我这个不看传统戏的,也滋滋有味,从头看到结束。
每毎出行,总有意外巧遇,额外收获;譬如,这场社戏。
第五张,下午在钓鱼岛。上世纪五十年代前,原来的芦茨村,就在钓鱼岛山下。现在,淹在水库里了。
这次出门前,预先下载了一些歌曲,开车路上听,写生画时听。其中一首,曲调不好听,却记住歌词:
“欢乐就在今朝,欢乐就在今宵。”
写这篇短文,心里,无由又响起这两句歌词。
是首什么歌?不知道。
网上搜,歌名叫“何必西天万里遥”,其实歌词不错,开头,是这样几句:
桃李芳菲,梨花笑。
怎比我枝头春意闹。
芍药艳娜,李花俏。
怎比我雨润红姿娇
正好说出,昨夜在陌生的环境里,看社戏的心情。
第六张,芸她们推轮椅在湖边走。湖边,有彩虹道,特特画出。
第七张,下午,又开车,在另条山道,沿湖走,画院墙上,斜出的柿子树。
第八张,晚饭前,在芦茨村中。
(2020.10.24,晨,匆匆记于芦茨金悦农家202室)